隔壁?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驚得半天才說出話:“我是你的初戀?師兄,我該不會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吧?”
“我好像真的有點發熱,你給我拿點消炎抗菌的藥,在抽屜裏。”
我趕緊去倒熱水,從抽屜裏找了藥喂他吃。其實,我是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相信緣分,相信命運會為我們安排好一個人,那個人注定會遇到,會愛上,一生一世。
折騰了一晚上,不記得給他量了多少次體溫,檢查了多少遍傷口,確定沒事,我才安心睡下。
剛睡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猛然從葉正宸懷裏坐起來,跑去開門。外麵站著滿眼怨氣的特護,還有被口罩遮住表情的林醫生。
“他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常?”林醫生問。
“還好,昨晚有點發熱,現在正常了。”
“發熱?”林醫生進了門,掀開紗布,一看上麵的血,差點氣得吐血,“怎麼又出血了?”
“可能,我的皮膚不易愈合。”葉正宸大言不慚地回答。
林醫生環視了病房一圈,目光最後落在床單的褶皺上,瞪了一眼滿臉無辜的某色狼:“你到底還想不想出院了?”
“當然不想。你也知道,我休一次假多不容易。”
一見林醫生怒不可遏,我決定先出去避避難:“我先去買早飯。”
“我不餓。”
“我有點餓了。”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林醫生說:“你要是再不安分,我立刻寫份重傷報告,把你轉到解放軍總院。”
葉正宸一聽,馬上端正了態度:“你是了解我的,我一向很安分。”
門合上前,我聽見林醫生冷哼一聲:“我太了解你了。”
他們的口吻,不太像醫生和病人的對話。
我特意去南州最好的營養早餐店給葉正宸買早餐,排了半小時的隊才買了兩碗營養豐富的八寶粥和一些精致的麵點。怕粥冷了,我把早餐抱在懷裏,片刻不敢耽擱,趕回醫院。
醫院的電梯門口站著許多人,有病人,也有家屬。人群中,有一位老人格外引人注目,他穿著最普通的湛藍色夾克,兩鬢全白,眉頭的皺紋深如溝壑,少說也有五六十歲,但站得筆直,有種懾人的壓迫感,讓人不敢直視他的容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衣著簡單得體,眉目如畫,氣質溫婉,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
我不禁多看了女人幾眼,依稀覺得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我正仔細回憶,電話鈴聲響了,我手忙腳亂地騰出一隻手找電話。
手機剛一接通,裏麵的男人催命一樣嚷著:“你跑到哪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可能通話音量有點高,老人側過臉,看了我一眼。
我忙掩住話筒,小聲說:“我去給你買南州最出名的八寶粥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嚐嚐嗎?”
“姚記粥鋪?”
“嗯。”
“那不是很遠?我不想吃粥,你快點回來。”
“不遠,我已經回來了……你不想吃粥,那你想吃什麼?”
“這還用問?當然是你了。”
這個男人,我真想隔著電話掐死他,一時憤慨,我忘了壓低聲音:“葉參謀,你是不是想去住解放軍總院?”
“你舍得嗎?”葉正宸大言不慚地問我。
“我巴不得林醫生現在就把你送去。”
“我忽然很想吃粥,特別想吃。”
我掩口偷笑:“對了,你和林醫生是不是認識?”
“嗯,他是我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難怪他這麼了解你。”
老人又看了我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有種洞悉世事的銳利。
電梯到了,大家陸陸續續上了電梯,隻剩下那對夫婦了。他們在靜靜地等著,好像在等我先上電梯,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鞠躬:“不好意思,我走樓梯。”
我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繼續講電話:“他為什麼來南州?”
“我哪知道,可能南州美女多吧。”
“不知道?”他會不知道?開玩笑!“你等著,你等我上了樓慢慢收拾你。”
“我已經斷了三根肋骨,受不了嚴刑拷打了。”
“……”
唉!明知他在使苦肉計,我偏偏不爭氣地心疼。
收了線,我一路跑上樓梯,衝進他的病房。
“你再不從實招來,看我不把你剩下的肋骨……”
我後麵的話噎住了。
因為病房裏除了葉正宸,還有兩個人,那個氣度不凡的老人站在病床邊,而溫婉的女人正坐在病床邊,手搭在葉正宸的肩上。
聽見我說話,他們同時轉身看著我。
電光石火的一瞬,我立即猜到了眼前的夫婦是誰,簡直想用懷裏的粥砸自己的頭。
當然,砸之前我努力回憶了下我在電梯門口說了什麼——似乎沒什麼特別不得體的話,除了“你等著,你等我上了樓慢慢收拾你。”
我平時很溫柔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此情此景,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很驚訝地說: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然後,逃之夭夭。
我剛要開口,葉正宸清了清嗓子,介紹說:“爸、媽,她就是薄冰,我女朋友。”
他轉而又向我介紹:“丫頭,他們是我爸媽。”
“伯父、伯母,你們好。”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我硬著頭皮迎上去,鞠了個躬。
葉正宸的爸爸漠然地點頭,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但氣勢更加逼人。隻輕輕看他一眼,我就已呼吸困難,哪還敢多說話。我小心地放下手中的早餐,倒了兩杯溫水端到他們旁邊:“伯父、伯母,喝杯水吧。”
“謝謝!”葉正宸的媽媽對我禮貌地笑了笑,接過水,十分客氣。
他的爸爸隻低頭看了我手中的一次性茶杯一眼,沒有接。
葉正宸見他不接,撐著身體坐正,說:“爸,你一大早趕到南州,肯定累了,坐下喝杯茶,潤潤嗓子再跟我吵。”
他父親的臉色頓時沉了,足見這父子倆吵架已是家常便飯。
他的媽媽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忍一忍:“正宸,你到底傷了哪裏?怎麼受傷的?”
“一點皮外傷。”葉正宸挽了挽袖子,露出手肘處那片擦傷的痕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父親雖站得遠,卻微微探身看過去,一見那片暗紅的血痂,頓時眉頭深鎖。
他的媽媽更是一臉心疼:“傷了這麼一片,醫生怎麼不給你包紮起來?感染了怎麼辦?”
說著,她輕輕幫他把衣袖放下:“跟我們回北京吧,我們在總院安排好了,你去那裏慢慢養傷。”
“不用麻煩了,我在這裏挺好的。”
葉正宸的爸爸充耳不聞,對著門外說:“小陳,去找醫生辦理轉院手續。”
門外傳來一聲恭謹的回答:“是。”
我這才留意到門外站了個年輕人,個子不高,看上去很精明,他雖答應了,卻遲遲未離開。
“醫生說我的傷不宜活動,不能轉院。”葉正宸說。
他的爸爸掃了我一眼,似有所悟,冷冷地哼了一聲:“依我看,你是舍不得南州這個地方。”
“沒錯,我就是舍不得回去。”
“你!”葉正宸的父親聞言有點壓不住火氣,“你別忘了你是個軍人,不要一天到晚心裏隻想著女人。”
葉正宸毫不客氣地頂回去:“我從來沒忘過,葉司令!”
葉司令火氣更大:“好,那就辦理出院手續,給我回部隊。”
“好,我出院。”葉正宸說完就要下床,卻因為速度太快,臉色驟然變白。
“你怎麼了?”我趕緊過去扶住他,“是不是傷口又出血了?”
“我沒事……”他痛苦地按著胸口,聲音發顫。
他的爸媽見此情景,均是一驚,尤其是他媽媽,急得眼圈泛紅:“你到底傷了哪裏?你怎麼總不說實話?”
我從未見過他這麼痛苦,也有些慌了:“你忍一忍,我馬上去叫林醫生過來。”
葉正宸一把拉住我:“不用。”
“師兄,你跟伯父伯母回北京吧,他們說得沒錯,南州畢竟是個小地方,醫療條件有限,比不了北京。”
他看看我,忽然問:“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
“我?”
葉正宸抓住我的手,一臉的懇切,和剛剛倔強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你不陪我,我就不回北京。”
他的要求,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正左右為難,葉正宸的媽媽又說:“薄小姐,如果方便的話,你也和我們一起回北京吧,剛好他的爺爺奶奶想見見你。”
我不確定地抬頭,看向葉正宸的爸爸,他仍沒有表情,隻是轉過臉看向外麵的小陳。
“小陳,去辦理轉院手續。”
“是!”
我又轉頭看葉正宸,他對我眨眨眼,唇邊露出一抹笑意。
軍人辦事總是特別有效率,不出半小時,小陳便拿著轉院證明和厚厚一遝紙回來了。
葉正宸的爸爸伸手去接那遝紙,小陳有意無意將那遝紙換到另一隻手上。
“主治醫師不在,我找了院長,手續都辦好了,隨時可以出院。”
“這是什麼?”某司令豈是好應付的。
“這是……複印的病曆。”
一聽是病曆,葉正宸的爸爸手一攤,小陳不得不把病曆雙手送上來。
“訂五張回北京的機票,和總院聯係一下。”
“是!”領命之後,小陳抬頭看向我,我會意,從錢包裏拿出身份證。
他雙手接過去,立刻出去訂機票,葉正宸的父親則坐在沙發上仔仔細細看病曆。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隻覺他深灰色的眉毛險些擰到一起,還不時抬頭看向我,像在琢磨什麼……
病房裏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兩道強勢的目光像激光一樣,幾乎把我烤焦。
既然避無可避,我幹脆鼓起勇氣迎上去:“伯父、伯母,你們吃早飯了嗎?這裏有些早點,我剛買的。”
“我們在飛機上吃過了。”葉正宸的媽媽微微一笑,笑容多了些許親切。
葉正宸拉拉我的手,小聲說:“你不是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我悄悄搖搖頭。在這麼強大的氣場籠罩下,我連呼吸都困難,哪有胃口吃東西。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
“哦。”
我拿出買好的粥遞給他,他卻先舀了一勺粥伸到我麵前。他的嘴角揚起來,噙著萬般柔情。
如沐春風一般,我的心緒頓時安定了許多:“我不想吃。”
“你幫我嚐嚐燙不燙。”
房間裏的嚴父慈母聞言,同時抬頭,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