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賈謐家中偶然失竊,被竊去禦賜各種物件甚多,即飭令有司踩緝。恰好城南有一小吏,平日本甚寒儉,至是忽然鮮衣華服,且所用多是內廷禁物,即疑其為竊賊,一麵擒獲小吏,一麵報知賈謐。賈謐即親來審問,差役帶小吏至案下。賈謐舉目視之,見其人恂恂儒雅,麵目韶秀,不似竊賊,心下大疑,即問其衣服等何處得來。小吏供曰:“一月之前,吾在外遇一老媼,自言其家有病人,‘據師巫之言,謂往城南某處,有一少年,如此怎般,若得其人來家解禳,其病自愈。今果遇汝,可見師巫之言非虛。即請到吾家,不惜重謝。’言吾不解祈禳之法。老媼又言:‘不必解祈禳,隻須汝往一行,坐鎮片時,即可送回。’吾遂從之。此老媼即引吾至一處,強吾入一木箱之中,嚴加扃閉,幾至悶死,但覺彷佛此箱搖動,似在車上行走。良久始定,即有人開箱。忽見樓台好屋,十分華麗,又有無數女子。吾問:‘此是何處?’女子雲:‘是天上。’即扶我出箱,用香湯沐浴,帶我見一婦人;年約三十餘歲,身裁矮小,麵色青黑,眉毛之後,有一大疤痕。眾女子命我跪拜,此婦人即留吾住其室中數夜,每日必設酒歡宴。飲食之物,俱是生平目所未經見者。臨行時,婦人即以此衣服等贈我,並非盜竊而來。”【眉】閨範殊不堪也,一笑。賈謐聽得,心內明白,知是賈後所為,不覺滿麵羞慚,隻得佯作不知,故意取其衣服等物,略看一遍,即曰:“此不是原贓,此人未必是賊。”即縱之使去。此事一經傳播出去,洛陽城內外,誰人不知有此奇事?內中有機警之人,早猜出此中玄妙,隻有惠帝昏庸不省,賈後益發暢所欲為。
忽然一日憶及楊太後在金墉城,與其母龐夫人同處,若不剪草除根,恐貽後患。因與程據商議。程據曰:“皇上雖非太後所出,然先帝時,彼已位正中宮,今日廢之,已不免人言,若再加殺害,終怕人心不服;不如先取龐氏殺之,彼痛母情切,自然不久即死。”賈後沉吟曰:“倘彼不死,奈何?”程據曰:“不死卻再設法處置,須性急不得。”賈後從其言。俟惠帝駕到中宮時,即猝然問曰:“晉家法律,陛下知之否?”惠帝愕然曰:“何謂也?”賈後曰:“楊駿造反,律當夷三族,奈何令其妻久稽顯戮?”惠帝沉吟良久曰:“奈何有太後之情?”賈後不俟言畢,即當麵啐曰:“彼已廢為庶人,汝尚稱之為太後耶?”言已,即命黃門董猛,傳旨出去,命有司速往金墉城提犯婦龐氏到京師正法。惠帝袖手旁觀,一言不發。不數日提至,有司並齎回楊太後上賈後表文一通。賈後展開看時,隻見是為龐氏乞命表,表中稱賈後為“聖母陛下”,自稱為“臣妾”。賈後閱畢,嗬嗬大笑,傳旨即將龐氏處斬。此是元康元年三月事也。直至次年正月,楊太後猶不死,賈後毒心未已,又生出一計來,定要處死楊太後。不知楊太後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