詎料賈後果然容太子不得,一麵使人押解赴金墉城,一麵派黃門孫慮,領兵一千人,追至金墉城,不許駐紮,一徑驅送到許昌,囚在幽室之中,用兵四麵圍住。然後命程據以毒藥和酒,令人送交孫慮,雲是奉詔賜太子酒,當監視飲訖。孫慮接著會意,即持壺執盞,入見太子,口稱奉詔賜庶人遹酒。”言訖,斟滿一杯,湊到太子唇邊。時太子長子,年僅八歲,侍立在側,見此情形,不覺大怒曰:“孫慮何得無禮?”言訖騰身躍起,撲將過去,將酒杯撞翻在地,酒盡傾覆,地上火煙噴起,磚石迸裂。孫慮亦大怒曰:“吾乃奉詔行事,孺子何得抗詔?”出其不意,躍起奪過酒壺,一飲而盡,登時七竅流血而死。太子歎曰:“陰霾蔽天,雖辯何益?汝雖代我死,我其能免乎!與其偷生受辱,不如長瞑也。”孫慮見鴆酒已盡,恐無以複賈後,思以他毒物雜食物中進,而苦不得其間。一日太子如廁,適遇孫慮,慮思此時左右無人,再不下手,恐再難得此機會矣,遂順手攫得一木杵,直撲太子,當頭痛擊。太子大呼,苦無救者,遂被弑。慮連夜歸報賈後。
趙王倫得信,謂孫秀曰:“果不出卿之所料也。今當如何矣?”秀曰:“臣請先往探廷臣之意,窺其從違。殿下立威,在此一舉,切不可作婦人之仁。”趙王從之。
孫秀遂往見司馬雅曰:“趙王今欲與公共匡社稷,但不知廷臣之從違如何?公可往探聽一切,俟行大事時,從者論功行賞,違者誅及三族。公當密察之,不可泄漏此意。”司馬雅曰:“廷臣多從張華,隻須一探張華,便知廷臣之意。然趙王從權,矯詔行事,應者亦必多。吾當往見張華,一觀其動靜也。”孫秀即辭去。
司馬雅乃往見張華曰:“聞趙王將清君側,為天下除害,以弭禍亂,願明公助之。”張華曰:“吾但知竭忠王室,奉侍君後,他非所知。況天下方承平,何致禍亂?吾老矣,雖禍亂,必不及見,吾但得優遊終身足矣。”司馬雅怒曰:“刀將加頸,猶為是言耶?”拂衣徑出,走報孫秀。秀驚曰:“使公往探其從違,公何得遽出此言?一旦事泄,將奈何?”乃偕雅同入見趙王曰:“事迫矣,乞殿下即日舉事。遲恐事泄而禍作也。”趙王曰:“吾已計及。吾每入宮見後,今一旦反顏,何以相見?必得一人領兵入宮方妙。”秀曰:“臣籌之熟矣。齊王之母,與中宮有隙,若使齊王往,必能得力。”趙王大喜,即使人往請齊王。不一時,齊王已到,相見既畢,趙王告知本意。齊王冏恨恨曰:“淫婦屢辱吾母,吾思刃之久矣。此乃吾報仇之日也,謹如命。”時已黃昏時分,趙王即命孫秀草定偽詔曰:中宮與賈謐、董猛、孫慮、程據等行弑太子,圖危社稷,今使車騎將軍,領右軍將軍趙王倫入廢中宮。汝等從命,錫爵關中侯,不從者誅三族。
於是趙王帶同孫秀、司馬雅,領兵入朝。齊王冏領兵入宮。
且說趙王到得朝中,即令黃門速請惠帝禦殿,一麵鳴鍾擊鼓,召集百官,開讀偽詔。一時擾攘喧囂,惠帝嚇的做聲不得。趙王叱武士先將張華、裴、趙粲、賈謐、韓壽等一幹人擒下,就在朝門正法,使通事令使張林,監視行刑。張華大呼曰:“汝等乃殺害忠臣耶?”張林笑曰:“汝為宰相,太子之死,坐視不救,乃自稱忠臣耶?”華曰:“式乾殿會議,我何嚐不諫來?”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華默然,遂在朝門就刑。趙王乃使孫秀提兵至各家捕其眷屬。孫秀承命,分頭搜捕,又念及解係此時削職在洛陽居住,遂叱兵士並至解係家,並係之二弟解結、解育,一並捕獲殺害,以泄私忿。
且說齊王冏領兵打入中宮,一時內侍宮女等,驚惶號叫起來。賈後大驚,急問:“何事?”說聲未了,齊王已領兵到來,便叱武士擒下。賈後斥曰:“何等無禮?”齊王唾曰:“汝欺君殺子,滅視宗藩,這便無禮。”一麵叱令搜擒董猛、孫慮,一時擒到。又在賈後內宮,搜出程據,齊王冷笑對賈後曰:“這便有禮。”賈後羞慚滿麵,做聲不得。良久,問曰:“此事何人倡始?”齊王曰:“梁王。”後曰:“擊狗當擊頭,今反擊其尾,何得不然?”齊王遂率兵士,擁四人出外,至殿前。趙王立於殿上,呼曰:“有詔廢賈氏為庶人,即押往金墉城,毋容麵君;程據、董猛、孫慮即在朝門,與諸人一同正法。賈後望見惠帝,大呼曰:“陛下貴為天子,不能庇一婦,任人廢之,他日陛下亦被人廢矣。”惠帝此時心中慌亂,手足無措,賈後之言,並未聽得。司馬雅已揮令兵士,扭送出去。賈氏至朝門外,見賈謐、朝壽等屍首,縱橫滿地,不覺放聲大哭,兵士驅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