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朝中大事既定,便論功升賞文武,一時封侯者數千人。趙王倫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追複故太子遹位號,諡曰“湣懷太子”,封故太子之次子臧為“臨淮王”,立為皇太孫。又使尚書劉弘齎金屑酒至金墉城,賜賈庶人死。一時趙王威震中外,惠帝反側不安。
惠帝同母弟淮南王允,時在朝為驃騎將軍,領中護軍,見此情形,揣知趙王心懷叵測,便欲謀討趙王。無奈惠帝昏庸,難與商議,隻有心腹將士孟平,乃孟觀之子,頗有智謀,可與商量。因與之計議。孟平曰:“趙王惟恃一孫秀為心腹,所有一切,皆孫秀為之主謀。而孫秀與某父相好,某當定日約秀至城外射獵,殿下可使人請趙王飲宴,卻另使一人矯詔到趙王府,收其兵符,一麵就席間擲杯為號,殺之易如反掌矣。某亦即獵場上,覷便殺卻孫秀。如此則不動聲色,大事定矣。”二人商量既定。
不期趙王素多疑忌,各處布滿細作,淮南王府中亦伏有趙王心腹,充作仆人,聞二人商議,雖聽不清楚,卻隱隱聽得是談趙王、孫秀,又彷佛聽得兩個“殺”字,即時走報趙王。趙王忙與孫秀商議,秀曰:“此是隱約之詞,確否未定,不可發作。不如拜之為太尉,外示尊崇,暗解其兵柄,則可無事矣。”趙王大喜。次日,即請惠帝封淮南王允為太尉。淮南王聞命,驚曰:“是奪吾兵權也。”急召孟平商議,孟平曰:“是必前日事泄,致有此舉。”淮南王曰:“事急矣,吾不能坐視宗社震動,卿其助我。”言訖即令孟平為前鋒,率兵數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造反,我討之,凡願討逆立功者,袒下左臂!”一時左袒相從者甚眾,孟平率眾至承華門,列陣遙為聲勢,淮南王率兵徑闖趙王府。
惠帝聞報大驚曰:“飲酒聽歌豈不快樂,動輒稱典,是何意耶?”左右忽報中書令陳畢請朝,此時惠帝已嚇得麵無人色,不敢視朝,教召入宮內相見。陳畢奏曰:“淮南王與趙王不睦,互相稱兵,臣謹請於陛下,乞使人持幡往止兵,與兩家解和。”惠帝曰:“卿速往可也。”陳畢出外,取過白虎幡,以授殿中郎伏胤曰:“趙王心懷叵測,人人皆知,淮南討之,恐不能勝。吾適見天子,偽稱持幡止兵,今與爾此幡,速往淮南王陣門豎起,以表天子有詔討賊。”【夾】晉製有騶虞、白虎二幡,騶虞幡為止兵之令,已見第五回,白虎幡為進兵之令。伏胤領命,持幡出朝,正遇著趙王之子汝陰王虔,便問:“持幡何往?”
原來趙王自總攬大權以來,即封其子虔為汝陰王,使之值宿殿中,窺察廷臣舉動。虔聞淮南王圍趙王府,口稱討逆,正惶急無措,方欲入內見惠帝,求為解和,卻好遇見伏胤。伏胤與虔向來莫逆,因以陳畢之言告之。虔跌足曰:“如此,吾家無噍類矣。為之奈何?”胤故為沉吟之狀。虔曰:“公苟能助我,他日富貴,誓與共之。”言訖拔取一箭,折為兩段,曰:“苟逾此盟,有如此矢。”胤曰:“既如此,吾誓死相助。公可先入內了卻陳畢。”虔即徑趨朝內,尋著陳畢手起刀落,揮為兩段。伏胤持白虎幡率領禁兵百人,徑到淮南王陣前,使人通報,稱奉詔相助。淮南王大喜,即開陣受詔。伏胤率領百人,徑入陣中,出其不意,叱兵士將淮南王擒下,一刀了卻,揮幡大呼曰:“淮南王造反,吾已奉詔誅之。爾眾兵誤從逆命,概從寬免。可速進攻孟平,功成受賞。”
時趙王親在府中敵樓上拒敵,射死淮南王兵甚眾,忽望見伏胤殺了淮南王,不覺大喜。即令孫秀率領府中親兵,大開府門,迎將出來,與伏胤會兵一處,直撲向承華門來。孟平列陣相待。孫秀出馬遙呼曰:“反王司馬允已經伏誅,孟平賢侄,何尚執迷不悟?速速棄甲倒戈,吾當在趙王前保舉,不失封侯之位也。”孟平大怒曰:“諂佞賊,諛事奸王,謀為不軌,殺我主帥,吾當生啖汝肉!”孟平正叫罵時,猛不提防伏胤一枝冷箭,射中麵門,翻身落馬,眾兵一擁上前,剁為肉醬。當下安撫了眾兵,趙王即入內請惠帝臨朝議事。忽報關中有捷報到來。孫秀急拆閱文書,知孟觀自到關中,躬冒矢石,身先士卒,大小數十戰皆捷,生擒齊萬年,就軍前正法,此時氐羌悉平,特此報捷。孫秀閱畢,不覺大驚失色。不知孫秀何事驚恐,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