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兩鎮重兵,齊集洛陽,帶甲之士數十萬,兩王威權並重,竟有兩不相下之勢。新野王依附齊王,因說齊王曰:“殿下既秉朝政,事權宜專,乃成都又都督軍馬,當國大臣,豈可以兵柄授人?宜設法取回兵權,庶幾可以自衛,不然位高則危,惟殿下圖之。”齊王曰:“我亦有此意,奈此時大事方定,容緩圖之。”長沙王乂亦勸成都王曰:“齊王威權太重,宜及早圖之,不然彼必不能相容,一日奪我兵權,悔已晚矣。”長史盧誌曰:“不可。殿下長驅入洛陽,誅賊臣,複天位,此不世之功,天下所共知者也。此時既已立功,急宜立名,以收四海之心。前日鄴郡報到,太妃偶抱微恙,殿下宜乘此機會,表稱齊王功德,自請還鎮省疾,則天下之人,皆仰殿下謙德,功成名立,然後徐圖之,方為上策。”成都王大喜,從之,即日拜表辭歸鄴郡。長沙王乂卻留在洛陽,伺察動靜,時時到齊王處佯與周旋。
自是齊王威權日重,一切大小朝政,俱在大司馬府議行,殿廷均成虛設。齊王又嫌外藩各擁重兵,恐其謀己,暗思削去各鎮兵權,苦無善法。又以河間王顒黨附趙王,及聞義兵勢大,始改換旗幟,又不入洛陽來會,遂思先削除河間王之兵,卻未曾舉動。長沙王得此消息,便專使飛報河間王。河間王得報,即集眾商議曰:“齊王專恣,至不能容外藩,若不設法自固,恐終不免矣。”長史李含曰:“不思剪除權臣,自建奇功,而徒圖自存,此下策也。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還藩,天下歸心。齊王以疏間親,弄權專政,朝野側目。今為殿下計,不如移檄長沙王,數齊王之罪,令其討齊王,我以兵應之。長沙非齊王之敵,必為齊王所殺,我卻移兵討齊王殺長沙之罪,直入洛陽,剪除齊王,迎成都王入洛陽輔政。如此,則殿下功成名立,四海歸心,何憂不自固耶?”河間王大喜。即日拜表朝廷,曆數齊王專擅之罪,聲稱移兵入洛,以清君側。又移檄長沙王,使討齊王。一麵令李含、張方,引兵殺奔洛陽而來。
卻說長沙王接到河間王檄文,即率領親兵百餘人,馳入宮中,盡閉諸門,點起禦林軍來,圍攻大司馬府,口稱奉詔收權臣司馬冏。一麵奏請惠帝駕幸東門敵樓,親督兵士。齊王亦引本部將校,督兵拒敵,就在城中大戰。登時洛陽城內大亂起來,殺得屍骸塞路,血流盈渠。此時軍民人等,皆知齊王有罪,紛紛從長沙王來助攻大司馬府。齊王指揮將校士卒,竭力拒戰,從午時戰至日哺,死亡枕藉,不分勝敗,各自休兵。次日齊王親率士卒,自為前敵,來撲長沙王,又酣戰一日,死亡更多,仍不分勝敗。是夜人靜時,長沙王巡行各處,聞溝渠之中,血流有聲,不覺歎曰:“徒殺士卒,而不獲罪魁,死者正未有已時也。”至天明,即指揮眾兵直逼大司馬府圍住,令人多取幹柴草木堆在門外,大呼曰:“府中兵士,速開門出降,倘再執迷抗拒,即放火焚燒,玉石不分矣!”府中士卒大懼,遂大開府門出降。長沙王率眾一擁入內,將齊王亂刀砍死,老幼男女,殺戮無遺。惠帝遂拜長沙王為太尉。長沙王又引羊後之父羊玄之,及皇甫商共秉朝政,以羊玄之為仆射,皇甫商為將軍。長沙王雖秉朝政,卻事事皆往鄴郡就商於成都王。隻因此一番舉動,又引出二王造反來。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