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危急之間,忽然四下裏喊聲大起,範陽王領兵殺到。為首大將乃是苟晞,率領十萬大兵,風馳電掣般卷地而來,將公師藩兵衝作數段,首尾不能相顧。石勒正待要殺平昌公,聞得後軍大亂,忙殺回本陣,立腳未定,敵兵已山崩海倒般壓來,一霎時圍得鐵桶相似。石勒抖擻神威,匹馬當先,殺開一條血路,透出重圍,招集殘兵,在一個土山上屯住。卻不見了公師藩、汲桑等,石勒登高眺望,見西北角上晉兵搖旗喊殺,謂眾軍士曰:“汝等謹守此處,我一人自去殺敵也。”說罷縱馬而去,望晉兵多處,大喊一聲,揮刀殺入,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看看殺至垓心,隻見三員晉將圍住汲桑廝殺。石勒驟馬向前,大喊一聲,手起刀落,便斬了一員。回身再殺時,那一員早被汲桑一槍刺下馬來。剩一員,撥馬便走。石勒大叫休走,驟馬趕來,趕到馬尾相銜時,石勒縱一縱轡頭,便兩馬相並,輕抒猿臂,把那員將活捉過來,盡力向地下一擲,擲得他腦漿迸裂而死。汲桑縱轡近前曰:“晉兵勢大,不能得出,奈何?”石勒曰:“隻隨我殺來。”汲桑便率領殘兵,跟在石勒後麵。石勒大奮神威,輪起雙刀,直衝出去,無人敢當,被其殺開一條血路,救出汲桑。遙指土山曰:“公可引眾至彼憩息,某尋公師將軍去也。”說罷,縱馬向晉兵多處殺去,所到處左衝右突,殺得晉兵馬仰人翻,直殺到黃昏時候,隻尋不著公師藩。石勒並無退誌,轉入一處樹林之中,略為憩息,解去馬勒,放馬齧草。
忽聽得林內有呻吟之聲,石勒隨聲尋去,卻見林內路旁棄下一輛囚車,黑暗之中,卻看不見車內何人,因問之曰:“汝是何人?”車內答曰:“莫非是石將軍否?望速來救我。”石勒認得是樓機聲音,乃揮刀劈破囚車,問:“何故被囚在此?”樓機曰:“某與郝昌二人,保住公師將軍,被晉兵追殺數陣,殺得人馬盡絕,隻剩得我等三人。忽然又遇見一彪軍殺到,某與郝昌敵住晉兵,放公師將軍匹馬向東逃去,郝昌不幸中箭落馬而死,某即被擒。晉將問我何人,某即冒稱為公師將軍,晉將即將某檻入囚車,將去請功。忽又一將到來,認得某之姓名,那將便撇某在此,又追公師將軍去了。”石勒曰:“此去東南有一座土山,我之殘兵就山上屯住,汲將軍亦在此,汝可往投之,我尋救公師將軍去也。”言罷,配好馬匹,飛騎而去。
遠遠望見火光燭天,兩軍對壘廝殺,心中疑惑不定,登高眺望,卻見汲桑與一員晉將對敵。乃縱馬下坡,飛馳至陣前,大喊一聲,手起刀落,將晉將殺死。殺散眾兵,便問汲桑何得來此,汲桑曰:“吾正屯守土山,忽有我家敗兵逃得性命者,報說公師將軍往東逃命,大約將回山東雲雲。我即盡起眾兵,向東趕來,卻在此處遇著一支兵馬。”石勒聞言,顧不得樓機,即與汲桑引兵向東追尋。
走至天明,忽見前麵塵頭大起,石勒曰:“此處尚有晉兵,想司馬虓此番當是傾國而來也。”即傳令列成陣勢,立馬以待。忽然一人飛馬而來,望見陣勢,即立定馬腳,觀望不前。汲桑大呼曰:“來者莫非公師將軍乎?某等尋覓久矣。”那人聞呼,即躍馬而來,大叫曰:“二公救我,追兵來也。”原來正是公師藩。說聲未絕,追兵已至。石勒性起揮刀,殺過陣去,直衝入陣內,東馳西驟,單人匹馬,如蛇龍攪海般,晉兵大亂。汲桑揮兵掩殺過來,晉兵大敗,四散落荒而去,汲桑收住人馬。公師藩曰:“成都王自去攻鄴城後,未有消息。今範陽兵勢浩大,縱得了鄴城,未必能守,我等不如且回山東,審察時勢,再定行止。”石勒曰:“吾已囑樓機到土山相會,今奈何棄之?”公師藩曰:“吾等三人因兵馬折盡,已商定同回山東。彼至土山尋我等不得,亦必返山東去。此可無慮。”石勒又告知郝昌已死,公師藩不勝悲歎。於是一行人徑投山東,不提。
且說範陽王虓,殺退公師藩及石勒,救了平昌公模,引兵至鄴城下叫門,始知已被成都王穎襲破。平昌公大怒,便欲揮兵攻城。範陽王曰:“豎子向雖僭妄,而素無智謀,區區一鄴郡,爭之無益。吾等宜乘此一勝之威,振旅向徐州,再傳檄天下,共討張方,有不從者舉兵討之,然後殺入長安,奉天子還洛陽,此桓文之業也。”平昌公從之,遂班師回徐州,共推東海王越為盟主。東海王乃再傳檄天下,任意遷置各官,又表請封平昌公模為南陽王。表到長安,河間王張方皆大怒,便議起兵攻打徐州。恰好豫州刺史有表到長安,稱“東海王忽使範陽王來為豫州刺史,臣以非朝廷詔書,不敢奉命,惟有以兵力相拒”雲雲。河間王曰:“彼既如此,吾伐之有名矣。”即命張方領兵到豫州來助,劉喬拒戰。未知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