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狄琪到江南,且說胡仇帶了同伴,一路向汴梁進發,在路仍然托為賣藥。不止一日,來到河南境內。隻見洪水滔天,那百姓轉徙流離之苦,實在觸目傷心。行至汴梁路,便尋了客寓住下。在路上探得元主已派了欽差,帶了銀錢到來賑濟。及至到了境內打聽時,欽差雖然來了,卻“賑濟”二字絕不提起,隻有逐日會同安撫使驅役民夫,修堤堵口,卻又不發給工食。胡仇心中十分惱怒。入了客寓,到了夜靜時,便和四人分寫了百十來張榜文,無非聲明韃官罪惡。
次日晚上,人靜之後,便交代四人靜等:“我今夜未必就能下手,不過先去探路。探明白了,明日再作商量。”說罷,換過衣服,帶了袖鏢刺刀,縱身上屋,躐至安撫使衙門裏麵。尋至上房,見燈火未滅,縱身跳下。向屋內一望,隻見幾個韃婦圍住說笑,卻不見有一個男子。暗想,這韃子那裏去了呢?再縱上屋頂,經過二堂,到了大堂各處尋了一遍,卻隻不見,不覺心中納悶。
正站在大堂上胡思亂想,忽聽得儀門外一陣人聲嘈雜,射入火光。連忙往上一躥,伏在房簷上觀看。隻見儀門開處,進來了一大隊燈籠執事,亂紛紛的在天井裏四散擺開,諸人便散。一個人嘴裏嚷道:“你們明天一早就來,要到欽差公館裏接大人呢,早點來伺候。”諸人一齊噭應,便紛紛出去。這人把儀門掩上。胡仇一翻身跳將下來,把那人的胸膛攢住,拔出刺刀在他臉上晃了一晃,道:“喊了便是一刀。”慌的那人抖做一團,說不出話來。胡仇道:“欽差公館在那裏?說了便饒你。”那人抖著道:“在……在……在鼓樓前的高大房子便是。大……大王饒命。”胡仇手起一刀,把他結果了。
縱身上屋,向鼓樓前而去。尋到欽差公館,便一處處往下觀看。看到花廳上,隻見燈燭輝煌,笙歌競奏,裏麵坐了兩位韃官,相對飲酒。兩旁坐了十多個妓女,在那裏奏樂度曲,四個家人侍立行酒。另外一個官兒,在廊外拱手侍立,十分足恭。
胡仇左右張望,隻見東麵一條夾弄,走過去一看,卻是通連廚房的所在。弄內有一個小門,便輕輕落了下來。把夾弄門關住了,閃到院子裏,把通到前麵的門也關了。翻身上屋,留神往下觀望。隻見一個家人,走到夾弄裏去。胡仇輕輕的一鏢打去,隻聽得“呀”的一聲倒了。裏麵聽見聲息,便跑出來了兩個家人。胡仇接連又是兩鏢,真是鏢無虛發,一齊並倒。第四個正要出來看時,胡仇早飛身下地,手起刀落,撇去了半個腦袋。大踏步上前,一手握刀,一手指著兩個韃官罵道:“好個害民賊,百姓何罪,你要驅他們做堵河口的材料!韃酋發放銀米賑濟,他那銀米也不過取於民間,仍以散於民間,你何得一概幹沒,吞入私囊?我今日殺你,為民除害!”說罷,手起刀落,砍了一個。那一個正待要走時,被胡仇兜胸捉住,雙手舉起,往階下一丟。隻撞得腦漿迸裂,早是肝腦塗地,去報他主恩去了。
回頭看廊下侍立的官兒,早已伏在地下,抖做一團。再看廳上時,卻是濺滿一席的韃血。那十多個妓女,也有跪在地下磕頭的,也有哭的,也有互相擁抱的,也有嚇呆了不會動的。胡仇先把那官兒一把提起來,問道:“你是個甚麼官?是韃子,還是漢人?”那官兒戰兢兢的道:“我是祥符令,是漢人。”胡仇一丟手,四下裏一望,見院子裏搭著涼篷,有兩根扯涼篷的繩子,便拿刀割取下來,把那十多個妓女都反綁著,魚貫的拴起來。連那祥符令也拴在一處。又割下幾幅妓女的裙來,把各人的嘴都堵塞住了。又取了一塊布,蘸了血在牆上大書:“皇宋遺俠胡仇為民除害”十個大字。回身向祥符令道:“我姓名也寫下了,你認清楚我,明日好畫影圖形的拿我。我且在你這媚敵求官的臉上,留下點記認。”說罷,舉刀在他臉上拉了兩下。可憐割得血流被麵。嘴被堵住了,又嘶叫不出來。胡仇早騰身上屋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