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情在眼前卻心向久遠,想要走來忽而又回轉。
陳嘉辭而雲對兮,吐芬芳其若蘭。精交接以來往兮,心凱康以樂歡。(出自宋玉《神女賦》)
【譯文】她委婉地把我規勸一番,高雅的談吐嗅如蘭草。相互交流著彼此的愛戀,心裏充滿激昂和歡樂的情緒。
臣聞於師: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其所托者然,則風氣殊焉。(出自宋玉《風賦》)
【譯文】我從老師那裏聽到過這樣的說法,枳樹彎曲的枝丫上會招來鳥雀做窩,空穴之處會產生風。鳥窩和風是根據環境條件的不同而出現,那麼風的氣勢也自然會因環境條件的差異而有所不同。”
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蘋之末,侵淫溪穀,盛怒於土囊之口,緣太山之阿,舞於鬆柏之下。(出自宋玉《風賦》)
【譯文】風在大地上生成,從青蘋這種水草的末梢飄起。逐漸進入山溪峽穀,在大山洞的洞口怒吼。然後沿著大山彎曲處繼續前進,在鬆柏之下狂舞亂奔。
故其風中人,狀直憯憯惏栗,清涼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發明耳目,寧體便人。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出自宋玉《風賦》)
【譯文】所以那風吹到人的身上,其情狀僅隻是讓人感到涼颼颼而微微發抖,冷得使人倒抽冷氣。它那樣的清涼爽快,足以治愈疾病,解除醉態,使人耳聰目明,身體康寧,行動便捷。這就是所說的大王之雄風。
故其風中人,狀直憞溷鬰邑,驅溫致濕,中心慘怛,生病造熱。中唇為胗,得目為篾,啗齰嗽獲,死生不卒。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出自宋玉《風賦》)
【譯文】所以那風吹到人的身上,其情狀隻會使人心煩意亂,氣悶抑鬱,它驅趕來溫濕的邪氣,使人染上濕病;此風吹入內心,令人悲傷憂苦,生重病發高燒,吹到人的嘴唇上就生唇瘡,吹到人的眼睛上就害眼病,還會使人中風抽搐,嘴巴咀嚼吮吸喊叫不得,死不了也活不成。這就是所說的平民百姓的雌風。
漢代文體賦
文體賦,是以“文賦”為體式而發展傾向,呈現在當代辭賦創作中的普遍現象,被稱為“辭賦文體賦現象”。文體賦特點——講求文采、韻律,兼具詩歌和更接近散文的性質。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出自司馬相如《長門賦》)
【譯文】什麼地方的美麗女子,玉步輕輕來臨。芳魂飄散不再聚,憔悴獨自一身。曾許我常來看望,卻為新歡而忘故人。從此絕跡不再見,跟別的美女相愛相親。
浮雲鬱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訚訚。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嘯而長吟。翡翠協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出自司馬相如《長門賦》)
【譯文】浮雲從四方湧至,長空驟變、天氣驟陰。一連串沉重的雷聲,像郎君的車群。風颯颯而起,吹動床帳帷巾。樹林搖搖相接,傳來芳香陣陣。孔雀紛紛來朝,猿猴長嘯而哀吟。翡翠翅膀相連而降,鳳凰由北,南飛入林。
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出自司馬相如《長門賦》)
【譯文】又是絕望的長夜,千種憂傷都付與空堂。隻有天上的明月照著我,清清的夜,緊逼洞房。
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複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出自司馬相如《長門賦》)
【譯文】夜深深如年,鬱鬱心懷,多少感傷。再不能入睡等待黎明,乍明複暗,是如此之長。惟有自悲感傷,年年歲歲,永不相忘。
雲夢者,方九百裏,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岪鬱,隆崇嵂崒,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幹青雲。罷池陂陀,下屬江河。(出自司馬相如《子虛賦》)
【譯文】雲夢方圓九百裏,其中有山。山勢盤旋,迂回曲折,高聳險要,山峰峭拔,參差不齊;日月或被完全遮蔽,或者遮掩一半;群山錯落,重疊無序,直上青雲;山坡傾斜連綿,下連江河。
於是鄭女曼姬,被阿錫,揄紵縞,雜纖羅,垂霧縠,襞積褰縐,鬱橈溪穀。紛紛排排,揚施戌削,蜚襳垂髾。扶輿猗靡,翕呷萃蔡;下靡蘭蕙,上指羽蓋;錯翡翠之威庭,繆繞玉綏。渺渺忽忽,若神仙之仿佛。(出自司馬相如《子虛賦》)
【譯文】於是,鄭國漂亮的姑娘,膚色細嫩的美女,披著細繒細布製成的上衣,穿著麻布和白絹製作的裙子,裝點著纖細的羅綺,身上垂掛著輕霧般的柔紗。裙幅褶皺重疊,紋理細密,線條婉曲多姿,好似深幽的溪穀。美女們穿著修長的衣服,裙幅飄揚,裙緣整齊美觀;衣上的飄帶,隨風飛舞,燕尾形的衣端垂掛身間。體態婀娜多姿,走路時衣裙相磨,發出噏呷萃蔡的響聲。飄動的衣裙飾帶,撫摩著下邊的蘭花蕙草,拂拭著上麵的羽飾車蓋。頭發上雜綴著翡翠的羽毛做為飾物,頜下纏繞著用玉裝飾的帽纓。隱約縹緲,恍恍惚惚,就像神仙般的若有若無。
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於遊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出自司馬相如《上林賦》)
【譯文】況且你們二位先生的言論,都不是竭力闡明君臣之間的正常關係,也不是端正諸侯的禮儀,而隻是去爭論遊獵的歡樂,苑囿的廣大,想以奢侈爭勝負、以荒淫賽高低。這樣做不但不能使你們的國君顯揚名望,提高聲譽,卻恰恰能夠貶低聲望,自己蒙受損失。
於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覽聽餘閑,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於此。恐後葉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出自司馬相如《上林賦》)
【譯文】於是酒興半酣,樂舞狂熱,天子悵惘有感,似有所失,說道:“唉,這太奢侈了!我在理政的閑暇之時,不願虛度時日,順應天道,前來上林苑獵殺野獸,有時在此休息。生怕後代子孫奢侈淫靡,循此而行,不肯休止,這不是為後人創功立業發揚傳統的行為。”
於是曆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遊於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幹戚,載雲罕,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出自司馬相如《上林賦》)
【譯文】於是選擇好日子來齋戒,穿上朝服,乘坐天子的車駕,高舉翠華之旗,響起玉飾的鸞鈴。遊觀於六藝的苑囿,奔馳在仁義的大道之上;觀覽《春秋》之林,演奏《貍首》,兼及《騶虞》的樂章,舉行射禮;射中玄鶴,舉起盾牌和大斧,盡情而舞。車載著高張雲天的羅網,掩捕眾多的文雅之士;為《伐檀》作者的慨歎而悲傷,替《桑扈》樂得才智之士而快樂,在《禮》園中修飾容儀,在《書》圃中徘徊遊賞,闡釋《周易》的道理,放走上林苑中各種珍禽怪獸。登上明堂,坐在祖廟之中,君王遍命群臣,盡奏朝政的得失之見,使天下黎民,無不受益。
縱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出自枚乘《七發》)
【譯文】放縱耳目的嗜欲,恣任肢體的安逸,就會損害血脈的和暢。
出輿入輦,命曰蹶痿之機;洞房清宮,命曰寒熱之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腸之藥。(出自枚乘《七發》)
【譯文】出入都乘坐車子,就是麻痹癱瘓的兆頭;常住幽深的住宅、清涼的宮室,就是傷寒和中暑的媒介;貪戀女色、沉溺情欲,就是摧殘性命的利斧;甜食脆物、肥肉烈酒,就是腐爛腸子的毒藥。
所貴聖人之神德兮,遠濁世而自藏;使騏驥可得係而羈兮,豈雲異夫犬羊?(出自賈誼《吊屈原賦》)
【譯文】我所看重的是聖人高尚的德行啊,遠離汙濁的世界而自己隱居起來。假使騏驥也能夠被拴縛而受羈絆啊,難道說與狗羊有差異嗎?
鳳凰翔於千仞兮,覽德輝而下之;見細德之險徵兮,遙曾擊而去之。(出自賈誼《吊屈原賦》)
【譯文】鳳凰在千仞之上的高空飛翔啊,看到君主有道德光輝才飛落下來。看到德行卑鄙的人露出險惡的征兆啊,就振翅高飛遠遠地離開。
彼尋常之汙瀆兮,豈能容夫吞舟之巨魚?橫江湖之鱣鯨兮,固將製於螻蟻。(出自賈誼《吊屈原賦》)
【譯文】那狹小的水溝啊,怎麼能夠容下吞舟的大魚呢?橫行在江湖中的鱣魚、鯨魚啊,(如果落入小水溝)將會受製於螻蟻的。
惟人生兮一世,忽一過兮若浮。已獨享兮高明,處生民兮極休。勉虞精兮極樂,與福祿兮無期。《綠衣》兮《白華》,自古兮有之。(出自班婕妤《自悼賦》)
【譯文】人生一世啊!就像飄浮的雲煙匆匆而過。我已經獨享了人間的高貴和燦爛,居住在這平民眼中最好的地方,自我勉勵著理應知足認命,縱情歡樂和榮華富貴都沒有止境,詩經裏《綠衣》和《白華》的詩篇,早已是貴婦人失寵傷感的啟迪。
夫子固窮遊藝文兮,樂以忘憂惟聖賢兮?達人從事有儀則兮,行止屈申與時息兮?君子履信無不居兮,雖之蠻貊何憂懼兮?(出自班彪《北征賦》)
【譯文】孔子說安守困窮,遊於文章典籍吧。樂觀忘憂是聖賢啊。通達的人,做事守法則啊。可行即行,可止即止。該屈就屈,該伸就伸,審時度勢,順應時勢。君子履行忠信之道,沒有不可居之地。雖在蠻貊之地,又有什麼憂懼呢。
惟令德為不朽兮,身既沒而名存。(出自班昭《東征賦》)
【譯文】人世間隻有美德永垂不朽啊!身軀埋葬了還有名望長存。(出自班昭《東征賦》)
貴賤貧富,不可求兮。正身履道,以俟時兮。修短之運,愚智同兮。靖恭委命,惟吉凶兮。敬慎無怠,思嗛約兮。(出自班昭《東征賦》)
【譯文】人世間的貧賤富貴是不能強求的啊!潔身自好、堅持正道,以此等待時來運轉。長壽和短命在於天道,愚鈍和聰慧來源相同。安心等待命運的安排,不管它是吉還是凶。敬業慎行不敢懈怠,牢記謙虛時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