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陽貨篇第十七(2 / 3)

子遊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注釋

①武城:魯國的一個小城,當時子遊是武城宰。②弦歌:弦,指琴瑟。以琴瑟伴奏歌唱。

譯文

孔子到子遊做城宰的武城,聽到了彈瑟和唱歌的聲音。孔子微微一笑說:“殺雞哪裏用得著宰牛的刀?”子遊回答說:“以前我也聽到老師說:‘君子學道就有了仁愛之心,百姓學道則容易指揮。’”孔子說:“你們這些學生,子遊的話是對的,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開玩笑啊!”

名家注解

朱熹注:“子遊所稱,蓋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學。故武城雖小,亦必教以禮樂。嘉子遊之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禮樂,則其為道一也。但眾人多不能用,而子遊獨行之。故夫子驟聞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戲之。而子遊以正對,故複是其言,而自實其戲也。”

張居正注:“武城是邑名,在今山東兗州府地方。莞爾是小笑的模樣。偃是子遊的名。君子是有位的人。小人是細民。”

解讀

子遊是孔子的弟子,他擔任武城宰的時候做出了非凡的業績。本章中孔子為檢查其為政情況,特意奔赴武城。孔子在武城的街上溜達,聽到四處都有琴瑟和歌唱之聲,便十分高興,微笑著說:“割雞焉用牛刀?”言外之意是讚揚子遊德才兼備,完全可以治理國家,卻如此大材小用隻讓他管轄一個小城鎮。子遊以為老師說他用高雅的音樂教化普通百姓是“割雞用牛刀”,有點小題大做。所以他當時反駁孔子說,以前您說君子學道就會有仁愛之心,百姓學道則容易指揮,便於管理。聖人知道子遊對自己的話理解有誤,就回答說子遊說的很對,我之前隻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表現了聖人詼諧幽默的一麵。

禮樂要中正平和,用來節製約束我們的行為。我們聽音樂,不僅要欣賞音樂的美妙,還要從中感悟出善。可是現代人要麼愛聽嘈雜動感的重金屬,要麼就愛聽纏纏綿綿的小情歌,人們隻享受其中的樂,而嚴重地忽視了禮,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

17.5公山弗擾①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悅,曰:“末之也已②,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③?”

注釋

①公山弗擾:人名,又稱公山不狃,字子淺,是季氏的家臣。②末之也已:

末,無。之,到、往。末之,無處去。已,止,算了。③之之也:第一個“之”字是助詞,後一個“之”字是動詞,去、到的意思。④吾其為東周乎:為東周,建造一個東方的周王朝,在東方複興周禮。

譯文

公山弗擾在費地兵變,召請孔子,孔子準備去。子路不高興了,他說:“沒有地方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到公山氏那裏去呢?”孔子說:“召我去的那個人,難道是白讓我去嗎?假如有人任用我,我不是可以使周代複興嗎?”

名家注釋

程頤、程顥注:“聖人以天下無不可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

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朱熹注:“道既不行,無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張居正注:“公山弗擾是魯大夫季氏之家臣,為費邑宰。末之之字,解作往字。孔子自表其用世之誌,以曉子路如此。而其撥亂反正之微權,轉移化導之妙用,則有未易窺者。然考之春秋傳,公山弗擾與季氏戰,兵敗奔齊,而孔子亦竟未應其召。道之將廢,而魯之終於不振也。可慨也夫!”

解讀

公山弗擾在季桓子家裏做家臣,與同為季氏家臣的陽貨一起圖謀叛亂。他派人邀請孔子前往費邑共圖大事。孔子打算前往,想利用他們的矛盾來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反映了孔子推行仁政的政治理想執著而又堅定。但是,如果孔子應邀前往費邑,就是支持為亂犯上的越禮行為,所以子路很不理解,對其加以阻攔。聖人便指出,他能夠被任用的話就有機會複興周禮,推行仁政了。可見,聖人心懷大誌,想抓住機會以匡扶天下。

有理想就要竭心盡力地去實現,所以遇到機會不能輕易放棄,要勇於嚐試。試過了才知道合不合適,如果不行就果敢地放手,不去留戀繼續前行,這才是負責又合理的態度。17.6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譯文

子張向孔子問仁道。孔子說:“能在天下實行五種品德的人就可以成為仁人了。”子張說:“請問是哪五種品德呢?”孔子說:“恭謹、寬厚、誠信、聰敏、慈惠。恭謹則不會遭侮辱,寬厚就能得到眾人的擁護,誠信就能使人信任,聰敏就會有成績,慈惠就可以差遣人。”

名家注解

朱熹注:“行是五者,則心存而理得矣。於天下,言無適而不然。猶所謂雖之夷狄不可棄者。五者之目,蓋因子張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

張居正注:“侮是侮慢。任是倚仗的意思。五者之效如此,汝能兼體而力行之,則天德流通,物我無間,而仁之體用皆備矣,可不勉哉?”

解讀

孔子對仁有多種解釋,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就是一以貫之地愛人。這種愛是自覺的愛,發自內心的愛,是推己及人的愛。孔子所說的恭、寬、信、敏、惠五種美德,正是這種無私大愛的外在表現,既是為官從政的必備素養,又是我們待人接物的基本原則。

恭謹、寬厚、慈惠三者是對人而言,誠信、聰敏則是對己而言的。對人要恭敬,不能驕傲放肆,也不能隨便侮辱怠慢別人,這樣才能得到別人的尊敬;說話辦事要謹慎小心,不隨意評價別人、指手畫腳,這樣才不會招致別人的侮辱恥笑。對人要寬容,厚德載物,器量宏大,諒解別人才能得到別人的擁戴。對人還要慈愛,施人恩惠不求回報,別人就會心存感激,樂意聽從調遣差使。對自己要嚴格要求,首先要做到誠實守信,遵守承諾,這樣才會得到別人的信任;自己不但要勤勞還要聰敏,敏於事而慎於言,不魯莽發言輕易許諾,而是要勤勤懇懇聰明伶俐,這樣才會做出成績。隻有具備了以上五種美德,才能暢行於天下,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17.7佛肸①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②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日堅乎,磨而不磷③;不日白乎,涅④而不緇⑤。吾豈匏瓜⑥也哉?焉能係⑦而不食?”

注釋

①佛肸:晉國大夫範氏的家臣,中牟城的地方官。②中牟:地名,在晉國,約在今天的河北邢台與邯鄲之間。③磷:損傷。④涅:一種礦物質,可用作顏料染衣服。⑤緇:黑色。⑥匏瓜:葫蘆中的一種,味苦而不能吃。⑦係:結,扣。

譯文

佛肸召請孔子,孔子想去。子路說:“以前我聽老師說:‘親自做壞事的人那裏,君子是不去的。’佛肸依憑中牟地方起兵叛亂,你卻要到那裏去,怎麼可以呢?”孔子說:“對,我是說過這話。不是說堅硬的東西磨也磨不薄嗎?不是說白色的東西染也染不黑嗎?我怎能像匏瓜一樣,隻能掛在那裏而不能吃呢?”

名家注解

朱熹注:“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問此以止夫子之行。親,猶自也。不入,不入其黨也。”

張居正注:“佛肸是晉大夫趙簡子的家臣,時為中牟宰。磷是薄。涅是染皂之物。緇是黑色。匏是大匏,味苦而不可食者。時晉室微弱,政在六卿。趙簡子與範中行相攻,其家臣有佛肸者因據中牟以叛。”又注:“孔子前於公山之召,則以東周自期,此於佛肸之召,則以堅白自信,蓋聖人道大德宏,故能化物而不為物所化。若使堅白不足而自試於磨涅,則己且不免於辱,何以能轉移一世乎?君子處世,審己而動可也。”

解讀

前麵談到公山弗擾召請孔子前去共謀大事,孔子欲往,子路出麵阻攔。本章又談佛肸召請孔子,孔子想去時子路再次出麵阻諫。這從側麵表現出子路生性耿直,剛勇直率的性格;也表現了聖人在為人處世方麵通權達變的靈活性。

子路之所以兩次阻止孔子前去輔助叛亂之臣,就是擔心壞了老師的聲譽。而孔子表示,真正堅硬的東西磨也磨不薄,真正白色的東西染也染不黑。說明孔子認為真正的君子是不會被任何汙濁的環境影響的,能夠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時時處處保持高潔正直的美好品德。

任何社會任何時代,都有腐敗貪汙的官員,也都有背信棄義唯利是圖的小人。其根本不是因為環境的影響,而是由於自己的思想出了問題。從善還是作惡,保持自己品格的高潔還是與小人同流合汙,完全取決於我們自身。隻要我們堅定信仰,時刻謹守做人的基本原則,那麼不管我們身處何種環境,都能做到不為物質誘惑所動,也絕不會被他人同化。

17.8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①,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②;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③;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④;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⑤;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注釋

①居:坐。②愚:作動詞用,受人愚弄。③蕩:放蕩。好高騖遠而沒有根基。

④賊:害。⑤絞:指說話尖酸刻薄。

譯文

孔子說:“仲由!你聽說過六種美德與六種弊病嗎?”仲由回答說:“沒有。”

孔子說:“你坐下,我告訴你。喜好仁德卻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愚昧。喜好聰明卻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放蕩。喜好誠信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被人利用而害了自己。喜好直率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說話尖刻。喜好勇敢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闖禍作亂。喜好剛強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狂妄自大。”

名家注解

朱熹注:“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而不學以明其理,則各有所蔽。愚,若可陷可罔之類。蕩,謂窮高極廣而無所止。賊,謂傷害於物。勇者,剛之發。剛者,勇之體。狂,躁率也。”

張居正注:“夫仁、智、信、直、勇、剛,六者,美行也,愚、蕩、賊、絞、亂、狂,六者惡名也。人惟足己而不學,見理之不明,遂使美者化而為惡,而況其生質之不美者乎?於此見氣質之用小,學問之功大。是以古之帝王不恃其聰明絕異之資,而必以講學窮理為急,誠恐其流於過中失正而不自知也。”

解讀

孔子對仲由闡述了“六言六蔽”,任何一條解釋都沒有離開是否愛學習。孔子認為,愛好仁德而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容易被人愚弄;愛好聰明而不愛學習,它的弊病是放蕩不羈;愛好誠信而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易受欺騙而害人害己;愛好直率卻不愛好學習,它的弊病是說話尖刻刺人;愛好勇敢卻不愛好學習,其弊病是搗亂闖禍;愛好剛強而不愛好學習,其弊病是狂妄自大。聖人反複強調學習對於完善德行的重要輔助作用,六種美德必須用學習來統攝,如果不學習,這六種美德就可能轉變成六種弊病。由此可以看出學習真的非常重要。

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是提高素質、成就事業的必備途徑。一切美德都是通過學習獲得的,離開學習就談不上修身養性,更談不上仁義道德。君子處處學習,不恥下問,四處拜師。人就應該活到老學到老,終生孜孜不倦學習知識。通過勤奮踏實的學習來克服自己的缺點與不足,逐漸完善自己的人生。

17.9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①,可以觀②,可以群③,可以怨④。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注釋

①興:激發感情的意思。一說是詩的比興。②觀:觀察了解天地萬物與人間萬象。③群:合群。④怨:諷諫上級,怨而不怒。

譯文

孔子說:“學生們為什麼沒有入學習《詩經》呢?詩,可以把人的意誌、情感、藝術想象力激發出來;可以以此觀察社會民俗與風情;可以教育感化人民,達到彼此和諧的作用;可以借此表達對時事政治的見解,達到針砭時弊的作用。所以,近可以以此侍奉父母,遠可以以此侍奉君主,而且能從中多認識鳥獸草木的名稱。”

名家注解

朱熹注:“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

學《詩》之法,此章盡之。讀是經者,所宜盡心也。”

張居正注:“興是興起。觀是觀感。群是群聚。怨是怨恨。詩之為教,不但學者所當誦習也,《關雎》《麟趾》為風化之原,《鳧鷺》《既醉》乃太平之福。

《天保》以上,所以治內;《采薇》以下,所以治外,王道莫備於斯矣,為人主者,亦不可以不究心焉。”

解讀

詩指的就是《詩經》。孔子認為詩可以興、觀、群、怨。所謂“興”,就是《詩經》用比興的方法來激發人的感情,從而影響人們的意誌。所謂“觀”,就是《詩經》反映了大量的社會現實生活,人們通過詩歌能夠認識風俗民情以及政治盛衰。

所謂“群”,就是《詩經》能夠幫助人們相互溝通感情,相互學習從而提高自身修養。所謂“怨”,就是《詩經》可以批判執政者的政治過失,抒發人們對暴政的怨憤之情。除此之外,從《詩經》中可以知道很多鳥獸蟲魚和花草樹木的名字,從而積累廣博的知識;還可以學習到孝敬父母和侍奉國君的方式方法。

詩歌語言凝練,言簡意賅,卻最能表達人類的感情。它能夠熏陶人們的性情,對百姓有教育感化的作用。詩歌中蘊含的真善美,為我們提供了向善求真的道德方向,給我們廣闊的想象空間,能夠創造性地激發人的內在感情。所以,我們應該多讀好詩,提高自己認識社會認識自然的能力,也提升自己追求真善美的道德修養。

17.10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①矣乎?人而不為《周南\u003e、《召南》,其猶正牆麵而立②也與?”

注釋

①《周南》、《召南》:是《詩經·國風》中的第一、二兩部分的篇名。周南和召南都是地名。這是當地的民歌。②正牆麵而立:麵向牆壁站立著。

譯文

孔子對伯魚說:“你研究過《周南》和《召南》這兩首詩嗎?人如果不研究《周南》和《召南》這兩首詩,就好像麵對牆壁站著而無法與人交談呀!”

名家注解

朱熹注:“周南召南,詩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正牆麵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步不可行。”

張居正注:“為,是習學。《周南》《召南》是《詩經·國風》之首篇。昔周文王與其後妃俱有聖德修身、齊家以令於國中,又使周公治陝以西,召公治陝以東。由是風化自北而南,遠被於江漢之域,故詩人詠歌其事。《周南》之詩,自《關雎》以下,言文王後妃閨門之化行於南國也。《召南》之詩,自《鵲巢》以下,言南國諸侯夫人與大夫之妻皆被文王後妃之化而成德也。”

解讀

《周南》和《召南》兩首詩是《詩經》國風中的前兩部分,其內容大多有關男女夫婦之道。孔子要求兒子伯魚學習《周南》和《召南》兩首詩,可能希望兒子能從中學到修身之道,以身作則來影響妻子,從而處理好家庭關係。可見,聖人在此明確了修身齊家的重要性。

文以載道,文藝作品會對社會風氣產生不可低估的影響。任何時代任何社會,文學藝術都承擔著教化百姓,引導人民的重任。世界是相互聯係的統一整體,經濟、政治、道德、藝術等都是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任何文藝作品都是它所處的那個時代的社會縮影,沒有遊離於社會之外的作品。所以,文藝對人民思想道德的引導功能不可小覷。作為社會成員的我們,在生活中要多接觸高雅的文藝,遠離那些低俗不堪的偽藝術,淨化自己的心靈,杜絕不健康思想的侵害。

17.17子曰:“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樂雲樂雲,鍾鼓①雲乎哉?”

注釋

①鍾鼓:樂器。此處指鍾鼓之類的樂器。

譯文

孔子說:“所謂的禮啊,難道就是指玉帛等禮物而說的嗎?所謂的樂啊,難道就是指鍾鼓之類的樂器而說的嗎?”

名家注解

程頤、程顥注:“禮隻是一個序,樂隻是一個和。隻此兩字,含蓄多少義理。

天下無一物無禮樂。且如置此兩椅,一不正,便是無序。無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盜賊至為不道,然亦有禮樂。蓋必有總屬,必相聽順,乃能為盜。不然,則叛亂無統,不能一日相聚而為盜也。禮樂無處無之,學者須要識得。”

張居正注:“蓋先王以禮樂教天下,皆本之和敬之實德,而發之於儀文節奏之間,後世徒事於文,而不求其本,故孔子歎之如此!”

解讀

春秋末期,禮崩樂壞,君不君,臣不臣。麵對這樣的社會現狀,孔子發出了如此感喟。他認為,精神內涵是禮樂的根本。所謂“禮”,並不隻是物質往來的簡單形式,玉帛等禮物隻是表達內在情感的外在形式。“樂”的本質內涵在於中正平和,通過鍾鼓等樂器來表達潔淨無私的純粹情感。如果將外在形式看得太重,看不見其實質內容,就是隻重形式而忽視內容;反之,則是隻重內容而忽視形式。這就引申出了內容和形式的關係問題。

內容和形式是辯證統一的,沒有無內容的形式,也沒有無形式的內容。內容離不開形式,需要形式加以表現;形式也離不開內容,要根據內容的變化加以改變。

隻有將形式和內容結合起來,才能產生表裏如一的最佳效果。禮最根本的內涵是“敬”,而樂的實質便是“和”。禮規範人們的行為,使人心懷仁愛,通過有形的器物來表達彼此友愛的恭敬之情。樂令人愉悅感動,通過鍾鼓等樂器來展現和諧美妙。

現代人往往重形式而輕實質。如今禮成了教條化的禮貌行為,逢年過節走親訪友時,人們更多的是關心禮物是否豪華,唯恐禮輕了失麵子,而絲毫沒有重視內心是否誠敬;欣賞音樂時更是盲目追求感官刺激,完全忽視音樂的教化功能。這些行為對仁德的修養有害而無益。我們應該形式與內容並重,將禮樂的精神實質發揚光大。

17.12子曰:“色厲而內荏①,譬諸小人,其猶穿窬②之盜也與?”

注釋

①色厲內荏:厲,威嚴。荏,虛弱。外表嚴厲而內心柔弱。②窬:音yu,洞。

譯文

孔於說:‘“外表嚴厲而內心怯弱,這種人,以小人作比喻,就好像穿壁跳牆的小偷吧?”

名家注解

朱熹注:“荏,而審反。與,平聲。厲,威嚴也。荏,柔弱也。小人,細民也。穿,穿壁。窬,逾牆。言其無實盜名,而常畏人知也。”

張居正注:“厲是威嚴。荏是柔弱。穿窬是剜牆鑿壁為竊盜之事者。孔子說:

.人必表裏相符,然後可謂之君子。今有人焉,觀其外貌,則威嚴猛厲,似乎確然有守,毅然有為的人,而內實懦弱,見利而動,見害而懼,全無執持剛果的誌氣。

這等的人中實多欲,而貌與心違,譬之小人,就如盜竊一般。黑夜裏剜牆鑿壁偷了人家財物,外麵卻假裝個良善的模樣,惟恐人知,豈不可恥之甚哉?’孔子深惡作偽之人,故儆之如此。”

解讀

春秋末期,有些當權人物外表偽裝得非常威嚴,內心卻相當膽怯柔弱。他們裝腔作勢,表裏不一,身居高位而欺世盜名。孔子對他們十分蔑視,將其比作爬牆挖洞的小偷。

色厲內荏,已經成了通用的成語。而色厲內荏的人,時至今日仍然頻繁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之中。那些以權謀私、違法亂紀、欺世盜名的人,在罪行被揭發前,威風無比,儼然君子,可是一旦東窗事發就躲在陰暗角落裏瑟瑟發抖,這確實跟穿壁跳牆的小偷一模一樣。真正的君子,勇於奉獻,既不爭名奪利,又不虛張聲勢、居功請賞。我們應該像君子那樣堂堂正正,表裏如一,堅決不與色厲內荏的小人為伍。

17.3子曰:“鄉願①,德之賊也。”

注釋

①鄉願:特指當時社會上那些不分是非、偽善欺世、表裏不一、言行不一的偽君子。願:是忠實,厚道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那些表裏不一、言行不一的偽君子,就是敗壞倫理道德的小人。”

名家注解

朱熹注:“蓋其同流合汙以媚於世,故在鄉人之中,獨以願稱。夫子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亂乎德,故以為德之賊而深惡之。詳見《孟子》末篇。”

張居正注:“蓋行合乎道之中,事出乎理之正,這才叫作德,今鄉願不顧道理之是非,隻圖流俗之喜悅。人見他以此得人心、取聲譽,便都慕效他,以是為德,而不複知有大中至正之道,其惑人心、壞風俗,豈不甚乎?所以說鄉願德之賊也。”

解讀

鄉願就是那些表裏不一、言行不一、到處充當“老好人”的偽君子,這些人欺世盜名,卻可以堂而皇之地自我誇耀。這種人老奸巨猾,精通世故,似德非德,善於取媚,精於取巧,不偏不倚,看上去公平公正,實際上首鼠兩端,投機取巧,根本沒有仁愛之心,顛倒黑白不明是非。這種人明明很讓人討厭,可是我們又偏偏找不出他們的錯誤,想要責備卻無從下手。所以,孔子說他們是敗壞倫理道德的小人,對他們表現出極大的憎惡之情。這從側麵也可反映出,孔子主張人們為人處世應該以仁禮為原則,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現實生活中,像“鄉願”這種表麵上敦厚老實的人仍然不在少數。這些人四處討好,左右逢源,經常成為大家歡迎的好好先生。事實上,我們也確實很容易對這樣的人產生信任感。可是相處久了才發現,這類人遇事沒有正義感,處世缺乏原則性,見風使舵,不辨是非。並且他們往往善於用忠厚老實的偽善外表迷惑我們,所以,我們對人要認真考察,深入了解,以免被其外貌欺騙;一旦發現這種破壞道德的假好人,我們應格外小心,將其拒之千裏之外。

17.4子曰:“道④聽而塗說,德之棄也。”

注釋

①道:名詞作狀語,在路上。

譯文

孔子說:“聽到小道消息而四處傳播,是背棄道德的行為。”

名家注解

朱熹注:“雖聞善言,不為已有,是自棄其德也。”

張居正注:“道途都是人行的路。孔子說:‘人之實心為學者,於幾天下道理,或得之師友之所傳授,或考諸典籍之所記載,就便存之於心,身體而力行之,以求實德於己,方為有益。若有所聞而不體會於心,隻把來放在口中談論講說,這是入耳出口之學。譬如道路上聽了一句言語,就在途路上與人說了。如此,則雖聞善言,不過以資口說而已,何能有諸己哉?所以說德之棄也。”’

解讀

從小道聽來的傳聞,沒有事實依據,不足以取信;不加考證核實,就立刻隨意傳播出去,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違背道德準則的行為。道聽途說的傳聞,缺乏事實根據,有道德有修養的人不會聽信更不會肆意傳播;隻有品行低下的小人熱衷於收集這樣的傳聞,並且添油加醋大肆傳播。毛澤東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個事實依據,所以,凡事應該重視調查研究,實事求是。不管讀書學習還是修養德行,都應該具備實事求是的精神。品行端正的人不屑於做這種背棄道德的事情,隻有那些胸無大誌、心理不健康的小人喜歡搬弄是非,中傷他人,以傳播閑言碎語為樂事。

道聽途說自古有之。如今社會也不例外。不務正業的長舌婦,隻滿足於庸庸碌碌的平淡生活,閑來無事就收集各種八卦,常常李家長張家短地傳播別人的家事。

他們有意無意地貶低別人,毀壞他人聲譽,敗壞社會道德。真是讓人深惡痛絕!俗話說“流言止於智者”,學識淵博、知書達理的人很少有搬弄是非的,他們注重修養道德,從不盲目聽信任何傳言;遇事懂得深入分析,不輕易下結論,更不會隨意傳播聽來的傳聞。在生活中,我們要防範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多向賢達人士學習,對聽來的消息慎思明辨,不能做搬弄是非這種違背道德的事情。

17.15子曰:“鄙夫可與事①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②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注釋

①事:侍奉。②苟:如果。

譯文

孔子說:“庸俗淺陋的人可以與他一起侍奉君主嗎?功名利祿沒有得到時,害怕得不到。得到了以後,又害怕失去。如果害怕失去,那就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了。”

名家注解

朱熹注:“小則吮癰舐痔,大則弑父與君,皆生於患失而已。”

張居正注:“鄙夫是庸惡陋劣之人。患是憂患。君臣之義本無所逃,而忠君愛國之臣,亦鮮不以得君為念者,但忠臣誌在得君,鄙夫誌在得祿。忠臣得君,誌在任事,鄙夫得君,誌在竊權。心術之公私少異,而人品之忠奸頓殊,明主不可不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