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狼入室(2 / 3)

搶救的過程大約持續了四十分鍾,眼淚就那麼不爭氣的一直往下流,直到最後完全死亡的那一刻,蘇蘊仍是無法相信——活生生的人怎麼就死了?點滴還掛著,血管裏也正在接受著治療的藥物,為什麼要把白布蒙上他的臉?

她哭得不能自已,緊緊抓著推出來的床不放開,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討饒道:“爸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怪你,你可以跟阿姨結婚,隻要你喜歡我就叫她媽媽。我再也不喜歡陳之深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爸爸你快醒醒,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話。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跟我說句話。”

彤心使勁抱住了她,眼淚止不住的洶湧而下。“蘇蘊,別這樣……”

蘇蘊哭成了淚人,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力氣一下子就掙開了她,快步追了上去死死扯住了病床不放手,她緊緊拉住蘇偉國冰涼的手眼前一片模糊:“爸爸,我現在除了你什麼都沒了,要是連你也拋棄我,你叫我以後一個人怎麼辦哪?”

旁邊的護士掰開了她的手冷靜勸了幾句,蘇蘊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爸爸,死活不顧的撲倒在車前,心實在是太疼了,噩耗突然的連個過渡的緩衝段都沒有,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上。

三四個護士一起阻攔著她,蘇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叫著:“放手!把爸爸還給我!放手……求求你們了……”

氣堵在胸口,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壓下來,雙腿也越來越軟,她終於癱成一片爛泥嚎啕大哭起來。

夏天將近尾聲的時候,蘇偉國的後事業已處理完畢。那天,殯儀館裏來了許多的人,他的遺體被擺放在正中算作與所有熟識的人告別,後來就火化了。

蘇蘊一個人呆在家裏時會很困惑。

有時候晚上睡到一半就會聽見鑰匙插進門孔轉動鎖的聲音,因為爸爸應酬太多所以總是回來的很晚。她直覺性的睜眼鞋也顧不上穿,滿心期待的往門口跑,每次都撲個空。

“爸爸,是你麼?”蘇蘊倒像是真的能跟他交流似的。

“你不用害怕嚇著我,我沒事。我隻是很想你。”她自顧自說著心裏的話,“你也跟她一樣,你們都拋棄我了,不過我不恨你。爸爸,以後咱們都是一個人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得這樣才行。”

空蕩蕩的屋子更加顯得她形單影隻。

從爸爸去世至今蘇蘊從沒主動去找過陳之深,想起來的時侯心裏瑟瑟縮成一團絞的生疼,其實早在跟尹婷攤牌的時候她就已經舍棄自己的尊嚴與驕傲,一心隻顧著追逐他的腳步,可爸爸跟陳媽媽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這件事就像一條無形的河橫亙在他們之間,越過半步都像是侵犯了骨子裏固守的良知,所以蘇蘊勸自己,在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還是放棄吧,你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就算為了爸爸,你也不要再跟他糾纏下去了。

九月中旬,炎炎驕陽依舊如火如荼的炙烤著整個城市。早上剛起床蘇蘊就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兼耳鳴目眩,彤心強製她在宿舍休息。

蘇蘊住四人間宿舍,407裏除了彤心還有倆女孩。一個叫秦亦,東北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性格爽朗,男朋友在A大念書,比陳之深小三屆。還有一個叫靖嫻,本市人。容貌秀麗,身材纖瘦,靦腆文靜,家教甚嚴因此至今還沒有男朋友。

出了門之後彤心跟靖嫻麵對麵的唉聲歎氣,秦亦愁眉苦臉道:“這可咋整?我看她這樣就要撐不住了。”

彤心咬下唇,半晌做了決定:“我去找陳之深,蘇蘊最聽他的。”

“先別,”靖嫻忙扯住她:“讓他們都沉澱沉澱,現在見麵絕對不行,兩個人都半斤八兩的難過,一旦在困厄中產生真情以後更不好辦,陳之深他爸能同意他們在一起麼?這不是害了蘇蘊?等撐過這陣子就好了,等她想清楚了沒準就斷了對陳之深的念想。”

彤心跟秦亦忙不迭的點頭,這樣最好。

沒承想陳之深竟會主動跟蘇蘊聯係。

蘇蘊握著手機心裏發空,她的話全被堵在了喉嚨裏,澀的掙紮不出來,心卻不受控製的一路沉下去。

“中午有空?”他的聲音如昔,清淡溫和,聽起來總是帶著絲慵懶笑意。這樣熟悉的腔調讓蘇蘊幾乎誤以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如果能預測到父親會出事,日後跟陳之深會變成現在這樣尷尬的關係,蘇蘊想,自己是死也不會向他表白的,可惜,誰都無法預知未來。他們之間,總得有個了斷。“我有空。”

“我去學校找你,有話跟你說。”

在去往D城的前一天,陳之深終於下定決心來見蘇蘊。

雙方父母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心無隔閡的對待她,但若不給她一個交待就離開,這樣不負責任的事他也幹不出來。因此,就算把日子往後推了又推,終於還是有這麼一天需要彼此共同麵對。

二餐食堂裏冷氣開的正足,蘇蘊透過來往的學生四下裏尋找著陳之深,終於發現落寞坐在角落裏的他,仍是沉靜不多話的老樣子,隻不過比平常更加沉鬱。

陳之深望著她,淡淡道:“坐吧。”

蘇蘊頭一次看見他這種意懶倦怠的樣子,心裏便有些慌:“你沒事吧?”

陳之深連正眼也不願看她:“你說呢?”

蘇蘊猛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跟尹婷攤牌時彪悍如夜叉的樣子,縱使彤心常說蘇某人的臉厚的能擦牆了,可她仍是紅透了臉頰:“……你……真跟尹婷分手了?”

“托你的福!”陳之深冷笑起來。

蘇蘊咬唇,垂著頭雙手十指交握,拇指來回揉捏著自己的虎口處聲音沙啞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陳之深沉聲問:“那天晚上跟尹婷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