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著眼前胖胖的包頭門房在收了裝著五個大洋的信封後就立刻由最初的傲慢轉而迅速換上了一臉的奴婢樣,李漢年懸著的心這才算是暫時放下了 。
“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丁先生的內弟,免貴姓李,丁先生的母親病危,特地前來通知的!”李漢年一臉的畢恭畢敬,“請盡快告知,在下不勝感激,家人還在醫院等!”
門房深感同情地點了點頭:“您稍等!”說著,他拿起了電話機,要通了總機,“請幫我轉接丁翻譯官,這裏是門房!……”
沒過多久,丁克工匆匆忙忙地趕了出來,神情悲傷地邊走邊高聲招呼:“是漢年老弟嗎?家母怎麼樣了?”
門房識趣地閃到了一旁。
李漢年趕緊迎上前去,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丁克工的手,一個小小的紙卷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了丁克工的手中:“姐夫,令堂病危,您盡快去吧!遲了,怕……”,說著,還不忘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長歎一聲,丁克工迅速抓緊了紙卷,趁假意悲傷的同時,塞進了衣袖。
任務完成了,李漢年擺了擺手,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這時,一邊的門房忍不住插了句嘴:“丁先生,您可要早點回家啊!晚了,可就……”
丁克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臉悲痛地轉身走進了領事館。此刻他的心裏卻在七上八下,李漢年今天異樣的舉動讓他頗為詫異,按照約定,明天才是見麵的時間,今天的意外到訪,丁克工從李漢年深鎖的眉宇之間讀到了一絲不安的情緒,李漢年是一個沉著冷靜的人,如今突然做出的冒險之舉,實在令人難以費解,除非是……,想到這兒,丁克功的心不由得一沉,難道組織又有什麼危險了?
鍾向輝已經為手中這封密函頭痛了整整一天了,因為這封信上除了一連串數字和開頭兩個字母FL以外,什麼都沒有。這也就是說,通信的人用的是暗碼!盡管鍾向輝本身就是軍統諜報出身,很多密電經過他的手,都能夠做到迎刃而解,但是,就像無數黑室高手一樣,最最害怕的就是碰到麵前的暗碼!所謂暗碼,就是寫信人和收信人之間相約共同擁有一本書,而密電中的數字就直接對應書中的文字,最後通過文字整理,一封信就明明白白擺在收信人的麵前了。照例說,這是最小兒科的傳遞方式了,可是,就是這麼在很多人眼中的‘不入流的方法’,卻讓鍾向輝傻了眼,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沒有那本特殊的書的話,手中這封密函,就相當於是一張廢紙!但是,茫茫書海,自己究竟該上哪兒去找那一本書呢?想到這兒,看著自己麵前堆積如山的書籍,他惱怒地一拍桌子,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隨即,卻又無力地倒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請進!”鍾向輝皺了皺眉,極不情願地把麵前的書本推到了一邊。
“副站長!”來人正是李漢年。
“漢年老弟,快請坐!”一見到自己猶如親兄弟一般的好朋友,鍾向輝的心情瞬時好了許多,剛才的束手無策轉眼之間就被拋到了腦後。
“副站長!”
“老弟,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叫我向輝就行啦!像以前一樣!”
李漢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聽這話,微微笑了笑:“那好,向輝兄!小弟是想來問問什麼時候方便去探望一下令尊?”
鍾向輝歎了口氣:“隨便吧,隻要你有時間,隨時去都可以,家父時間不多了。嗨……”
李漢年的心裏一顫:“那好,小弟今天下班後會到府上探望!”
“謝謝你!”鍾向輝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識地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桌上的密函。
“那就這樣吧,小弟不打擾您了。下次再談。向輝兄,小弟告辭了。”李漢年隨即站了起來,目光也拐到了鍾向輝桌上杯子下壓著的那份密函,他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那熟悉的筆跡,李漢年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伍豪同誌給自己的親筆信,信開頭的那兩個英文字母‘FL’就是自己的代號‘風雷’!他不動聲色地假意咳嗽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鍾向輝的辦公室。
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李漢年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不知道組織上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什麼如此重要的一份密函會落到軍統的手裏?他的腦海裏立刻想到了前幾天克工同誌所說過的那位江北過來的買藥的同誌,難道他已經確定被捕了?可是,為什麼自己剛才借故去了軍統保密局上海站的監獄,卻並沒有見到有新近被關押的共黨分子呢?那麼,這封信是從哪兒來的?從鍾向輝滿桌子的書籍可以看出,他為了能夠解開這封信的秘密,已經動了不少的腦筋。李漢年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定,暫且不動手以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