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瑟瑟寒風刺骨,江水拚命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烏石橋是一座有年頭的石拱橋,不精致,但是卻很牢固,經曆了歲月的風雨和戰火的洗刷,它依然矗立在那裏,就像一個莫大的諷刺。烏石橋連接著江北的兩個村落,左邊的村子叫東坑,部隊就駐紮在那裏。而前沿流動哨則設立在橋這邊的西坑村。
站在烏石橋上,伍豪的心情好不到哪裏去。仔細查看過女屍,雖然在橋洞裏已經待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現在是冬季,女屍沒有泡在水裏,所以腐敗程度還不是很明顯。
伍豪一眼就看出,烏石橋下的這具女屍絕對不會是當地人,雖然屍體身上穿著的是當地所特有的藍底碎花粗布棉衣,但是,屍體的頸部和手腕處的皮膚卻非常細嫩。當地的村民都是種地出身,皮膚就相對比較粗糙。而女屍的牙齒也保養得很好。雖然屍體的臉部被人用磚塊打得麵目前非,但是牙齒卻表明了女屍生前有過良好的衛生習慣,這也與當地村民的生活習俗是有一定差距的。
“屍體不是本地人。”伍豪陰沉著臉,對身邊的警衛員說道,“最近我們部隊有女性人員失蹤嗎?”
伍豪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前段日子剛剛得知某個單位有人因為感情糾紛而錯手殺了文工隊的人。
警衛員搖搖頭:“司令員和政委剛才派人核實過了,各單位上報的人員數目都很正常,沒有反常跡象。”
“那最近分配下來的抗大學生呢?”
“除了已經被江對麵的交通員接走的,剩下的人員數目也是對得上的。”
伍豪心裏一沉。
“伍豪同誌,這屍體怎麼辦?”
“死因還不是很清楚,先抬回村公所,然後把衛生隊的馬軍醫找來。”伍豪剛想轉身離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叫住了警衛員,“這事情一定要保密,除了司令員和政委,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警衛員點點頭,向衛生隊跑去了。
馬軍醫在投誠前是國民黨的軍醫,有過留學經曆,在聊城的時候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屍檢官。
很快,一份屍體檢驗報告被送到了司令員和政委的案頭上,在死因一欄裏赫然寫著——銳器割破頸動脈。
“伍豪同誌,你怎麼看?”政委的目光中充滿著憂慮。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利用銳器割破頸動脈致對方死亡是中統特務所慣用的手法,一方麵是下手迅速,不讓對方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另一方麵,也是不想讓對方開口指證凶嫌。再加上屍體的臉部已經遭到嚴重毀容,顯然,凶嫌不想讓我們知道死者的具體身份。最後,我擔心的是,死者不是本地人,並且生前有過良好的個人衛生習慣。”說著,伍豪抬頭看著政委,“這段時間,正好有很多抗大的學生經過這裏被送往上海等地,我擔心的是,有可能死者就是一名抗大學生。”
“你的意思是敵人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唱了出‘狸貓換太子’?”司令員顯然也感覺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伍豪肯定地說道:“因為江岸邊視野比較開闊,並且一直有我們警衛連的流動哨在活動,所以凶嫌把拋屍地點選在了不易被人發覺的烏石橋下麵,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凶嫌是敵人的可能性很大,因為如果是中統特務的話,他們當然是希望屍體越久被人發現越好。”
“那,還有什麼補救措施嗎?”
伍豪搖搖頭:“目前沒有,因為派過去的人比較多,人員又很分散,要想一一落實起來,比較困難。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會通知那邊的交通員注意情況。”
“那,那隻‘蜂鳥’怎麼辦?我擔心這起死亡事件或許會和他有關。”政委點燃了煙鬥,神色嚴峻地看著伍豪,“敵人這麼快就知道了我們派人過去的訊息,肯定是他泄露的,不然的話,怎麼會這麼巧?”
“對,‘蜂鳥’是必須除掉的,可是江南那邊目前還沒有異常的情況傳過來,我真的很擔心那邊同誌的安全。”伍豪的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請首長放心,我會馬上電告‘一號’。絕對不能讓北平的事情再次上演。”
此時伍豪的心裏非常沉重,北平情報網,就是因為發報人員的一個小小的失誤,被敵人鑽了空子,結果導致所有情報網的癱瘓,很多情報人員因此被捕遇害。雖然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是伍豪卻怎麼也不會原諒自己,作為黨的情報工作負責人,自己多少都是有過失的。而一個微不足道的疏忽所帶來的後果卻往往是生命的代價。北平的血案,讓伍豪在痛恨國民黨的殘忍時,也對自己的工作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