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年搖搖頭,冷冷地說道:“她早就死了,在我十二歲那年,被飛機炸死了。我連她的屍骨都沒有找到!我臉上這道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鍾向輝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死了?沒想到母親死了!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小雨!”
“叫我李漢年!”李漢年的聲音冷得像塊冰。
“漢年,回去看看父親吧,他一直牽掛著你!”鍾向輝的聲音中充滿了懇求。
李漢年的心裏酸溜溜的,但是他的表麵卻沒有任何表情,他打斷了鍾向輝的話語:
“向輝兄,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來我家的第二個目的。”
鍾向輝愣了一下,他默默地歎了口氣:“想知道我是為什麼會懷疑上你的嗎?七點六二口徑的狙擊步槍子彈彈孔,三百五十米遠的距離,光線並不是很充分的條件下,在我記憶當中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這麼幹淨利索地完成任務。而這個彈孔,當初在顧長順的身上,我也看到了,隻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確定就是你!現在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共產黨?你為什麼要殺王光宇?”
門外,安子文緊緊地握住了自己胸口藏著的小手槍,心裏七上八下,神情緊張地密切關注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李漢年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繼續隱瞞下去了,他在腦海裏迅速考慮了一下各種對策,最後決定破釜沉舟:
“對,我是共產黨。”
此話一出,門裏門外的兩個人都愣住了,安子文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而鍾向輝的臉色也變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間。
李漢年坦然一笑:“不用這麼害怕吧,論血緣關係,你還是我的親哥哥呢!你還怕什麼呢?怕我對你有埋伏?從小打架我都打不過你!就是跟在你背後的一條小跟屁蟲而已,難道不是嗎?”
鍾向輝不免有些尷尬,他的手又縮了回來。
“現在全國的形勢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國民黨也沒有兩天了,要不了多久,上海就會解放,你為什麼還要心甘情願地替他們賣命呢?”李漢年步步緊逼,他意識到如果能夠把鍾向輝順利爭取過來的話,那麼,那份被丁恩澤藏在保密室裏的潛伏名單就可以順利搞到手了。
“你要我背叛黨國?”鍾向輝皺起了眉頭,“我做不到,這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事情!”
“那你去告發我吧!”李漢年把身體又縮回了藤椅,神情悠閑地端起了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一聽這話,鍾向輝愣住了,他搖搖頭,脫口而出:“不,這個我也做不到,我不會去告發你的,你是我的親弟弟。但是,我也不會幫你的!我有我自己做人的原則,你好自為之!”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安子文和鍾向輝撞了正著,鍾向輝皺了皺眉,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亂的安子文,轉而禮貌地點點頭,下樓迅速離開了。
鍾向輝走後,安子文立刻衝進了書房,一臉的緊張:“漢年,怎麼樣了?”
李漢年站在窗口,衝著身邊的安子文微微一笑,擺擺手:“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告發我的!”
“那他突然來這兒找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要了了一塊已經折磨了他很久的心病!”看著鍾向輝鑽進車裏,駕車離去,李漢年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哀。此刻的他深知自己即將麵對一個逃避了很久的事實,那就是已經多年未見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