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剛出門,李漢年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後意外多了條尾巴,無論自己走到哪兒,這條尾巴都會像一個幽靈一樣緊緊地跟隨著自己。他在大上海的大街小巷裏已經故意轉悠了好長時間了,可是身後的尾巴卻怎麼也擺脫不了。李漢年的內心裏充滿了焦急,潛意識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他必須弄清楚身後尾巴的來曆。
想到這兒,他停下了腳步,四處看了看,轉身迅速閃進了身邊的一個小弄堂裏。然後,他拔出隨身所帶著的配槍,屏息凝神地躲在了僻靜的角落裏,心裏默默數著數字1、2、3……。
還沒有數到十的時候,弄堂口就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李漢年緊咬牙關,身子貼緊了牆壁。來人漸漸走近,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突然,李漢年就像一隻凶猛的豹子一樣,猛地撲了出去,他左手鎖住對方的咽喉時,右手裏冰冷的槍口立刻緊緊地貼住了對方的太陽穴,
“不許動,不然我就打死你!”
來人起先掙紮了一下,聽到這句話後就再也不敢動了,反而小聲地乞求道:“別,別開槍!”
聲音很熟悉,李漢年皺了皺眉:“鄭副官!怎麼是你?你跟著我幹什麼?快說!我的槍可是上了膛的!”
來人正是管生的副手鄭大柱,他顯得有些慌亂:“李,李副處長,兄弟也是軍命難違啊,求您高抬貴手,饒兄弟一命!”
“是誰叫你跟著我的?”
“管……管大隊長!”
一聽這話,李漢年的心裏一涼,不好!出事了!如果自己被人跟蹤的話,那麼安子文也肯定早就已經落入了他們的視線!
“管生還叫你們幹什麼了沒有?”李漢年的口氣變得很嚴厲。
鄭大柱顯得期期艾艾,十分猶豫的樣子:“李副處長,我……”
“我什麼我,快說!不然老子斃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了,求你了,李副處長,兄弟我也是跑腿的呀!”鄭大柱的目光中閃現出絕望的神情。
李漢年想了想,把他用力推開了,冷冰冰地說道:“滾!別讓我再看見你,下一次就沒有這麼便宜了!子彈不長眼!”
“是!是!……”
看著鄭大柱連滾帶爬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弄堂口,李漢年的神色立刻變得很嚴峻,他鎮定地整理了一下風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跟蹤自己,這才迅速走出弄堂,招手攔了輛人力三輪車,低聲說了一個地址後,很快就坐車離開了。
安子文走出茶樓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快十二點了,她腦後盤起的發髻上多了一個精致的小發卡,發卡的夾層裏麵有一個小紙卷,是用明礬寫的丁克工給李漢年的最新指示。由於近期國共兩軍對峙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戰爭一觸即發,上海作為一線重鎮,國民黨中統和軍統兩個特務部門都紛紛加大了對共黨地下組織人員的搜捕,為了安全起見,安子文暫時擔當起了李漢年和華東情報處之間的情報交換傳遞的重要工作。每隔一天的上午,她都會來到這個小街上的不起眼的茶樓裏,等待丁克工的到來。
來到茶樓外的小街上,周圍擠滿了擺攤做生意的小販,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安子文加快了腳步,沒走出多遠,突然停了下來,她心中一陣驚喜,安子文發現不遠處的路燈杆子的下麵,正站著李漢年。
突然,安子文的麵前閃出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瘦骨嶙峋,就像一個鴉片鬼,滿臉的奸詐,矮的那個,胖胖的,滿臉橫肉,虎背熊腰。這兩個不懷好意的人粗暴地伸手攔住了安子文的去路:“站住!我們是保密局的,要對你進行搜查!”
安子文心裏一驚,愣在了街中央,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周圍的行人見此情景,迅速四散開,遠遠地形成了一個圍觀的圈子。
“怎麼了?啞巴了?我們要搜身,麻煩你把頭發上的發卡給我看一下!”瘦高個怒氣衝衝地喝道,伸手就要往安子文的頭上而來。
安子文嚇得尖叫一聲,同時抬頭四望,卻不見李漢年的身影,她的心裏不由得一陣焦急。
“你們住手!”一聲嚴厲的嗬斥從這兩個特務的身後傳來,“這是我太太,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想非禮嗎!我看你們到底有沒有這個膽子!”
特務們一回頭,沒想到李漢年來的這麼快,驚愕之餘,立刻變得畢恭畢敬,換上了一副笑臉:“不好意思,李副處長,我們搞錯了!失禮失禮!”
“快給我滾!”李漢年怒目圓睜,作勢要拔出自己腰間的手槍。
兩個特務慌忙閃進了圍觀的人群,迅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