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文並沒有馬上去找鍾向輝,她手裏死死地攥著那枚綠色的玉墜,遠遠地躲在巷子後麵的一顆大榕樹底下,眼睜睜地看著李漢年就這樣被特務抓走了,瞬間,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轉過身,無助地靠著大榕樹,緩緩地跌坐在了地上。正在這時,身邊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快跟我走,這邊不宜久留!”
是聞訊剛剛趕來的丁克工,今天本來是和安子文約好的會麵日子,丁克工特意打扮成了一個黃包車夫的模樣,早早地就來到了小街茶樓,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讓人心酸的場景,丁克工本來是想上前支援李漢年的,可是,敵眾我寡,最終卻隻能無奈地暫時選擇放棄。他遠遠地看到了跌跌撞撞來到大榕樹底下躲避的安子文,就趕緊跑上前,一把把她拉走了。
把安子文塞進停在一邊的黃包車裏後,丁克工沒有再做任何停留,迅速拉著車跑進了正在四散躲避的人潮中。人們尖叫著,推推搡搡亂作一團,這個世道已經讓人們學會了一聽到槍聲立刻就選擇逃命。丁克工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馬上撤離的話,回過神來的特務就會來四處搜捕漏網的安子文。他回頭看了看車上這個早就哭成個淚人的年輕女人,暗暗歎了口氣,一聲不吭地加快了腳步。
還好敵人正在為抓住了一條這麼大的魚而沾沾自喜,沒有時間來考慮逃脫的安子文。跑出西斯得路後,耳邊就再也聽不到尖叫聲和警笛聲了,丁克工迅速拉著安子文穿過了提籃橋,拐進了一邊的小弄堂裏,最終車子停在了一家小麵館的後麵。
放下車,立刻就有兩個夥計打扮的人跑了過來,扶著已經虛脫的安子文匆匆走進了後院的廂房。丁克工沒敢絲毫放鬆,他拉過一塊黑色的防雨布,嚴嚴實實地罩在了他的黃包車上,然後機警地左右看看,轉身閃進了麵館後院。
這裏是打狗隊的臨時駐地,那些麵館的夥計就是打狗隊成員。丁克工剛剛跨進後院廂房,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到了身後傳來安子文嚎啕大哭的聲音。丁克工皺了皺眉,反手帶上房門,然後一臉嚴肅地走近了情緒激動的安子文:“安子文同誌,請你冷靜點,把事情的經過快給我講一下,我們要盡快去把漢年救出來!”
安子文抽泣著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的前後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丁克工,然後從自己的內衣胸口拽出了那兩枚特殊的鑰匙,放在了桌子上。
“都怪我!漢年就是因為救我而被捕的!都怪我!”安子文愧疚地喃喃自語。
老張氣得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這幫狗特務,媽的,老子滅了他們!”
丁克工瞪了老張一眼:“不要莽撞!”他又轉頭看著安子文,“他是跟你交代過要你去找鍾向輝,對嗎?”
安子文點點頭,滿臉淚痕。
丁克工咬了咬嘴唇:“就聽漢年的,老張,你陪同安子文同誌前去鍾公館!你要負責她的安全!”
老張神情激動地嚷了起來,“我要去救被捕的同誌!”
“不行!一時之間,敵人應該還不會對他動手,名單要緊。我會安排人去救漢年同誌的!知道嗎?”丁克工嚴肅的神情不容置疑。
老張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今天晚上你就去鍾公館,我這就去找人打聽漢年同誌的下落!”丁克工看了看懷裏的掛表,“洗漱一下,快走吧!”
安子文點點頭,站起身,乖乖地跟著老張走向了廂房門口。
“我和你們一起去!”趙紅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邊,“我是女人,好照應一點。”
丁克工要去找一個人,他坐在新新咖啡館裏,雙眼緊緊地盯著麵前的街道。沒多久,一個身著米黃色風衣的男子出現在了弄堂口,正低頭朝新新咖啡館走來。
“趙秘書,你很準時!”來人坐下後,丁克工不緊不慢地說道。
趙國文有些氣急敗壞,卻又不敢表露出來,他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焦慮,慌張地看著自己的左右,心不在焉地對坐在自己對麵的丁克工說道:“你快點說,要我幹什麼?”
“你們抓了我們的人!”丁克工死死地盯著麵前趙國文的臉。
趙國文一聽這話,不由得愣住了,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對麵坐著的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的身份,神色一變,趕緊壓低嗓門說道:“你是共黨!”
丁克工沒有正麵回答,相反滿臉笑意,嘴裏吐出的話卻異常冰冷:“你要敢動一動的話,我現在桌子底下正對著你的這把上了膛的手槍可是不會講情麵的!”
趙國文嚇了一跳,趕緊坐直了身體:“我不動!長官饒命!”
“廢話少說,我要你打聽到李漢年被關押的地點,以及外圍的警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