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放心吧!”
丁克工微微一笑,“那就好,這才聽話,咱們改日再見!”說著,他站起身,神情淡定自若地走出了咖啡館。
丁恩澤麵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台從李漢年和安子文房間臥室的地板下麵搜出來的電台,他惱羞成怒、麵容扭曲,身邊站著的管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忐忑不安地注視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看來不光李漢年是共匪,就連他的老婆也是共匪!”想想沒有幾天前這一男一女還是自己的座上賓,丁恩澤私底下不由得感到一絲後怕。
“站長,我們要往南京報嗎?”管生很不合時宜地多嘴問了一句,在他看來,此刻正是丁恩澤邀功請賞的大好時機,李漢年是條大魚!就連死鬼王光宇和他比起來,也隻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丁恩澤陰沉著臉,怒吼道:“報!報!報個屁!報了,我還有這張臉在保密局這個地盤上混嗎?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毛人鳳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會把我像塊抹布一樣地給扔出去,他正愁沒辦法把我從這張位置上踢下來呢!”
“是!是!站長您教訓得是,屬下無能!屬下多嘴!”管生慌不迭地賠不是。
“給我滾!去抓李漢年的老婆,不抓到別回來見我!”
“是!是!……”管生自以為聰明,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懊惱地離開了丁恩澤的辦公室。
輕輕關上門後,管生剛一轉身,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剛想一肚子火撒在這個冒失鬼的身上,他定睛一看,隻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眼前這個人他得罪不起,鍾向輝正雙眼冷冷地瞅著管生,抿著嘴不說話。
“副站長!”管生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後脊梁骨直冒冷汗,他打了聲招呼後就不敢再吱聲了,乖乖地閃在一邊。
鍾向輝微微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走過管生站著的位置,伸手敲了敲丁恩澤辦公室的門後,得到了回應,就走了進去。
門關上了,管生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呸,什麼玩意兒!”,抬頭看到鍾向輝的貼身機要秘書趙國文正冷冷地看著自己,就悻悻然地快步離開了。
“站長,這是您要的報表,還有最近截獲的共黨電文。”鍾向輝恭恭敬敬地雙手遞過一份厚厚的檔案夾,他的目光掃過了丁恩澤麵前的那台電台。
丁恩澤接過檔案夾,打開仔細看了一下,點點頭,嚴肅的麵容顯得稍微緩和了一點:“還是你辦事我放心呐!向輝,我的身邊真的是沒什麼人可以信任了,除了你!”
鍾向輝沒有吭聲。
簽署完文件後,丁恩澤又遞還給了鍾向輝。鍾向輝剛要轉身,丁恩澤卻又叫住了他:“向輝啊,我想問問你和李漢年的關係怎麼樣?”
鍾向輝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他穩住自己的情緒,麵無表情地轉過身:“恩師,泛泛之交而已。他是我的同窗。除此之外,並無深交!”
丁恩澤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鍾向輝,忽然,他笑出了聲:“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走吧。對了,令尊病情有些好轉嗎?”
“還行,恩師!”鍾向輝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那,惠惠呢?還有出去鬧嗎?”說這句話的時候,丁恩澤顯得有些尷尬,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軟肋,不讓自己信得過的鍾向輝看著他那寶貝女兒的話,保不準自己就得擔上親共分子家屬的罪名了,那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
鍾向輝搖搖頭:“恩師您盡管放心,自從婚後到現在,惠惠安穩多了。”
丁恩澤的臉上劃過一絲欣慰:“向輝啊,我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能跟我講講那枚玉墜子的事情嗎?”
看著丁恩澤愈來愈虛偽的臉,鍾向輝的心裏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厭惡,他知道丁恩澤之所以向自己問這樣的話的原因絕對不是一時興起,他是因為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所以才這麼拐彎抹角地問的。想到這兒,鍾向輝尷尬地笑笑,“恩師,真讓您見笑了,向輝酒後失態,失禮之處,實在心有不安啊!至於那枚玉墜子,那是向輝看走了眼,事情都已過去了,請恩師原諒!下不為例!”
話已至此,丁恩澤倒真的不好再多問下去了,他訕訕地笑了笑:“沒事了,你忙去吧!”
鍾向輝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丁恩澤的辦公室。
等忙完手頭的公務後,鍾向輝這才疲憊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想去看看牢裏的李漢年,可是,剛走兩步,他又站住了,迅速打消了這個似乎不切實際的念頭,轉身又向樓下走去了。
此時,夜已深了,鍾向輝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大樓外,空氣中夜涼如水,一陣夜風吹過,鍾向輝微微打了個寒顫,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轎車旁,打開了車門,一股暖意迎麵襲來,他貪婪地深吸一口氣,緊接著就鑽進了車子,駕車離開了辣斐德路3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