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闖入者(3 / 3)

撈仔一愣,這個他沒問,不過還是說:“我沒問,不過蓖麻仔沒有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馬格南不說話,看著車窗外,清水鎮的路標出現,旁邊還有一個輪船渡口的標誌,看樣子像是碼頭方向。

他微微一笑,看似自言自語道:“清水鎮的水運看來真的很發達。”

撈仔又嘮叨說:“是啊,不然我們怎麼會來這裏?”

馬格南看了看前麵,說:“暫時先不去鎮子,去碼頭看看。”

撈仔一腳踩住刹車,大切諾基原地調頭,輪胎在地麵上發出咯吱吱的摩擦聲,接著便一陣怒吼,朝著碼頭的方向奔去。

……

回到清水鎮後不久,老貓開始籌劃著罐頭的婚禮。小茜能夠和罐頭真心真意的走到一起,是老貓最期望看的一幕,為此,他決定親自策劃準備,給他們辦一個滿意的婚禮。

雖然有了這個決心,可老貓對於策劃婚禮的事情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查詢了大量的資料,從選定禮服、婚紗,到現場布置等等。

小茜說不遠處有家教堂,婚禮不需要太過複雜,在教堂裏舉行就行。這倒是讓老貓省下了不少心。

他們正在屋子裏討論著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聒噪聲,老貓出門去看,爛牙仔等一幫人正朝著鎮子外跑去。

“怎麼回事?”老貓問。

爛牙仔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說:“老貓哥,你還不知道吧?加油站發生了一起凶殺案”

“凶殺案?哪個加油站?”老貓不由一驚。

“就是鎮子口的那個加油站,說是加油站員工被殺了,咱們這清水鎮可很少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大家都趕著要去現場看看。”爛牙仔說著,準備向前走。

老貓交待了罐頭和小茜幾句,便說:“走,跟我一起過去。”

說著,老貓發動了自己的摩托車,帶著爛牙仔朝著加油站開去。

加油站距離清水鎮並不算遠,隻有幾公裏的距離,不過因為這裏人煙比較稀少,相對來說也就偏僻一些,平日裏並不怎麼引起大家的注意。

清水鎮這些年雖然人口流動性不小,但因為鎮子不大,再加上萬坤得力的管轄,這裏的治安一直都還算不錯,諸如凶殺這類的惡性案件很少發生。

加油站員工在加油站被殺,讓大家不禁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裏。爛牙仔說,“是早上加油站員工換班的時候發現的,起初雖然有車輛經過,但看到後麵的屋子鎖著大門,都以為是加油站休息,也就沒有在意,不成想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悲劇。”

一路上,爛牙仔事情前後經過大致告訴了老貓,等到他說完的時候,目的地也就到了。

老貓將摩托車停好,準備過去看看。加油站周圍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一些警察在裏麵來來回回的走動著,周圍聚集了大量前來圍觀的人,爛牙仔不得不出麵帶人維持一下秩序。

“你能讓我去現場看看嗎?”老貓知道,爛牙仔跟這些警察還算熟悉,他們可能會看在萬坤的麵子上,給爛牙仔幾分薄麵。

爛牙仔有些難為情,不過想了想還是說:“好吧,我去試試。”

說著,他走過去跟警察嘀嘀咕咕的一些,那個警察一開始的時候看樣子是一直擺手不同意,不過片刻之後,不知道爛牙仔用什麼招數,他對老貓揮了揮手說:“你過來吧。”

“進去吧,不要亂動任何東西,如果有必要,可以給法醫一點意見。”警察說完,老貓衝著爛牙仔豎起了大拇指。

老貓進去之後,沒有敢亂動現場,他走到警察旁邊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個警察看了他一眼,再看他身上的裝扮,以為他是萬坤的人,便隨口說道:“沒有什麼。”

過了一會,警察局長走了過來,他掀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這下老貓看清楚了死者的臉,根本不是昨天給自己加油的那個人。

警察局長問負責驗屍的警察說:“有什麼線索?”

那個警察搖了搖頭,抱著本子梳理說:“死者是被利器切斷了動脈,導致失血而死。死亡時間應該在10個小時以上,傷口看樣子像是鋸齒之類的東西。我猜測,應該是短鋸所為。”

老貓蹲下來一看,傷口和當天他看到啞巴手裏的那把史密斯威森熊爪刀極為相像,他眉頭緊皺。

“警察先生,這傷口不是什麼短鋸所為,是一種名為史密斯威森熊爪刀的凶器造成的。”老貓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警察們把目光集中到了他這裏,警察局長問:“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老貓說:“局長先生,我昨天在這裏加油的時候覺察到了異樣,我可以提供有關死者被害的重要線索……”

警察局長撓了撓頭,十分不耐煩地說:“又是一個想要騙賞金的,把他轟出去。”

幾個警察把老貓轟了出去,爛牙仔走過來說:“老貓哥,你有線索嗎?”

老貓把目光轉向他,“你能查案?”

“那倒不是。”爛牙仔嘿嘿一笑,“萬坤先生說了,對於提供有用線索的人,萬坤先生私人獎勵他十萬泰銖。你要是有線索的話,我帶你去跟萬坤先生說下,說不定能領取到一些賞錢。”

提起萬坤,老貓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也不願意再跟他多打交道了。不過萬坤在清水鎮的影響卻是不容置疑,把線索提供給他,到時候他再轉給警察,警察可能就會更重視一些。

“好吧,不過我就不過去了,你自己去跟萬坤說,賞錢你自己拿著好了,不用給我。”說著,老貓將昨天見到那輛切諾基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爛牙仔點頭說記住了。

(4)

加油站員工被殺的惡性事件在不大的清水鎮引起了波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也漸漸地被人們淡忘。

警察一直沒有能夠找到真凶,萬坤說是懸賞有用線索,其實不過是為了搏一搏自己的名頭,當爛牙仔把老貓告訴他的線索轉述給他的時候,他隻是輕聲“嗯”了一聲,便沒有下文。

畢竟,死的隻是一個跟他們生活相去甚遠的加油站員工,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的生與死也不會對人們的生活產生多大的影響,以至於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這件事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消失了。

老貓在事後也進行了自己的分析,他得出的結論:當天那夥開著大切諾基的人殺死了加油站員工,之後再冒充加油站員工,以至於在很多細節上讓人看上去覺得可疑。

這夥人目的地是哪裏?他們那天又為什麼去殺那個員工?這些都是待解的謎題。老貓也不願意多想了,畢竟連當地警察都對這件事不那麼上心。

老貓把重心放在了籌劃罐頭和小茜的婚禮上了。小茜拒絕了老貓將火鍋店轉給她的想法,她說:“夏天火鍋店是你開的,我和罐頭因為這個火鍋店相識,我們應該感謝你。我想好了,我在清水開辦一個舞蹈培訓班,你和罐頭就繼續開著火鍋店。”

老貓笑了笑,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這段時間,小茜用所剩不多的積蓄在清水鎮稍微偏僻一些的街角租賃了幾間房子,準備裝修一下開辦一個舞蹈培訓班,專門教孩子們跳舞。

罐頭這幾天幫著搬上搬下,忙的不亦樂乎。

舞蹈培訓班那邊忙活差不多結束了,罐頭又回到了火鍋店,還是和往常一樣繼續經營著這家火鍋店。

初夏的夜晚,火鍋店依舊熱熱鬧鬧,七八張桌子幾乎坐滿,罐頭幫忙端菜收錢,老貓在後廚忙活著。

“老板,買單。”幾個男子吃完結束,衝著罐頭打了個響指。

這幾個人都穿著淺藍色的海員服,看樣子像是剛來這邊碼頭上靠岸的海員。清水鎮水運很是發達,經常會有船舶在此停靠,遊客、海員們也會在停靠的時候上岸,來領略一下異國他鄉的別樣風情。

罐頭聽到有人喊了自己,便拎著一個鐵盒子過去了。鐵盒子不大,是老貓自己做的,專門用來盛錢的,一般的老主顧都知道,吃過火鍋之後,對著賬單把相應的錢放在裏麵就行了。

老貓做事比較豪爽,對於很多老主顧來說,大家也不會故意差他的錢,如果少一些或者多一些的話,就直接跟老貓說清楚。

罐頭拎著鐵盒子走了過來,他看了看賬單後對那夥客人說:“九百三十五泰銖。”

價格上還算實惠,對方點點頭,便掏出了一張一千麵值的泰銖遞了過去,罐頭指了指鐵盒子說:“放在裏麵就行了,我給你找一下該找你的錢。”

對方站了起來,等著罐頭來找錢。

罐頭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對方給一千泰銖,飯錢隻需要九百三十五,那麼需要找給對方多少呢?

他掰著手指頭算著,算了一會,顧客中的一個有些醉意的男子不耐煩地說道:“你算好了沒有?我們現在準備走了。”

“你等一下。”罐頭剛說完,又抱怨道:“哎呀,都怪你,我又記不起來該多少錢了。”

“六十五泰銖。你該找我們六十五泰銖。”其中的一個顧客不耐煩地告訴他,接著搖搖頭自言自語說:“怎麼跟個傻子一樣?”

聽到“傻子”兩個字,罐頭將鐵皮箱子當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他有些生氣地說道:“我不是傻子,我要結婚了。你才是個傻子。”

幾個顧客一聽樂了,對視一笑,說:“還真是個傻子,傻子也能結婚?哪個女的嫁給傻子呀?”

一聽這話,罐頭怒了。他扔掉手裏的鐵皮箱子,一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嘴裏振振有詞的說:“不許你說夏天!不許你說夏天!”

他手勁很大,掐的那個人不一會就喘不上來氣,整個臉都紅了。

那人的同伴見狀,趕忙上前欲拉開罐頭,罐頭卻紋絲不動,依舊掐著他。他們的打鬥把客人都嚇跑了,老貓聽到外麵的聲音,趕忙跑了出來。

“罐頭,你在幹什麼?”老貓喊出來的同時,一把抱住了罐頭,罐頭的手終於鬆開了。那個人被掐的一陣咳嗽。

“對不起,飯錢不要了,要賠償你們自己去錢盒子裏拿,你們走吧。”老貓抱著罐頭,冷冷地對那些人說。

“賠錢,這個傻子把我兄弟差點掐死,你以為簡單的賠償就行?”那一桌顧客中有個人不忿說道。

“滾!不要再提‘傻子’!”老貓大聲吼道,那夥人見狀,對視一眼將老貓的錢箱子拿走,然後灰溜溜地跑了。

火鍋店內已經空了,罐頭仍舊生氣地摔著桌子和椅子,他一邊摔一邊說:“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個傻子!”

摔著摔著,他一下癱坐在地上,哭了。

老貓坐在門口,默默地抽著煙,沒說話。

一個多小時後,火鍋店裏恢複了平靜。

老貓和罐頭把打碎、打壞的物品收拾起來,地又重新拖了幾次,桌椅再次擺放好,店裏又和往常一樣,幹淨、溫馨。

老貓和罐頭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對視而作,中間一鍋火鍋冒著騰騰的熱氣,火鍋的兩邊擺放著各種蔬菜、海鮮和牛羊肉等火鍋的食材。

兩人的麵前各自一個碗碟一雙筷子,筷子放在碗碟上,幾乎未動,碗碟的旁邊是一個不大的麵盆,裏麵倒滿了啤酒。

火鍋發出咕咕咕的沸騰聲,兩人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卻絲毫沒有放任何食材進去。

“老貓,我真的是傻了嗎?”罐頭問,很真誠的眼神。

老貓點點頭,沒說話。

“那我的病能治好嗎?”罐頭又問。

老貓點點頭,說:“能治好,醫生說能治好的。”

罐頭端起麵前的酒盆,咕咚喝了一大口,老貓想要阻止他喝酒,不過還是沒有行動。

喝完一大口,罐頭胡亂擦抹了一下嘴唇,他說:“老貓,你告訴我,我還能回到部隊嗎?”

老貓猶豫了一下,他搖了搖頭,說:“不能,我們都回不去了。”

罐頭的憤怒被點燃,他將臉盆猛的端起來,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喝到一半,他忽然將一盆酒倒在了自己身上,接著又拿起臉盆拚命地砸著自己的腦袋。

老貓趕忙上前奪下了臉盆,抱住了罐頭,防止他有進一步過激的行為。

罐頭哭了,嘶吼著問:“老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傻子對不對?我是真正的傻子,我這輩子再也回不去部隊了,再也回不去了……”

老貓說:“罐頭,我不是成心騙你。但是你要接受現實,現實就是我們再也回不去部隊了。”

罐頭哇的一下,竟然坐在地上,抱著膀子哭了。

老貓雙手扶著罐頭的後腦,和他的腦袋抵在一起:“罐頭,你要永遠清楚一點,我們,你和我,還有其他的所有人都一樣,我們穿上一天的軍裝就一輩子是個兵!我們永遠都是軍人,永遠都是解放軍。即使我們回不去了,我們也是鐵骨錚錚的軍人!隻要有需要,我們隨時都會聽命,你清楚了嗎?”

罐頭用力地點著頭。

兩人沉默了,許久,恢複了平靜。

罐頭坐在地上,看著手腕上的卡西歐軍表,笑了笑說:“老貓,這個手表是誰送我的?”

老貓指了指自己,“是我。”

“嗯,我記得我以前用的手表不是這樣的。”罐頭解開那個手表,舉起來,放在燈光下看,說:“我以前的手表中間是有軍徽的,這個沒有。”

老貓沒說話。

罐頭忽然放下手表,問:“老貓,我是因為傻了才離開部隊的嗎?”

老貓想點頭,不過卻又說:“不是,你是因為生病。”

罐頭笑了,“就像是這個手表一樣,一旦壞了,就不能再戴了。”

“老貓,你沒有生病,為什麼也離開了部隊?”罐頭忽然發問。

老貓沉默了。

此時,電視裏傳來新聞:日前,中國第X批赴剛果(金)維和部隊第一梯隊工兵、醫療分隊的100名官兵在蘭州中川機場國際出發,前往剛果(金)執行國際維和任務……”

兩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電視上,電視畫麵中,頭戴藍盔的中國軍人整隊接受登機,他們將前往戰區,維護和平。

“是中國軍人。”罐頭說。

“是的,是我們國家的軍隊。”老貓也說。

“敬禮!”罐頭不自主地低聲喊道。

“敬禮!”

兩人立正,麵向電視,立正,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