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reference_book_ids":[7122398368621399070,7012936357106420772,7119043947313237023]}]},"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1)
馬格南站在清水鎮的碼頭前,極目眺望。
他身後是長長的棧橋,棧橋兩邊有幾個大型起重機,起重機不遠是裝卸貨物的廣場和倉庫。
眼前,海麵寬闊,陣陣涼風拂過,引起一陣陣海浪,來來往往的商船絡繹不絕,汽笛聲和海鷗的叫聲不時響起。
看到這裏,馬格南滿意地笑了。
撈仔站在棧橋上,解開褲子,嘩啦啦地衝著海水撒起尿來。
啞巴蹲在地上,手裏扣著史密斯威森熊爪刀,熟練地撬開一個生蠔,吸溜一下吃幹了裏麵的耗肉。吃完之後,他又拿了一個,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他已經吃了不少,旁邊胡亂擺放著一堆生蠔殼。吃光之後,他打了一個飽嗝,抹了抹嘴,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香煙,點燃,深吸一口,一根煙燃盡小半。
“老大,這裏不錯。從這裏發船,一天可以到馬六甲,兩天能到印度洋,無論是朝東還是往西,四麵八方都是坦途,那些海關和警察就算是長了一對翅膀也逮不到我們,哈哈哈。”撈仔走過來提著褲子,滿意地說道。
馬格南拿起手機,調成照相模式,哢擦一聲,對著不遠處的碼頭拍了一張照片。拍過之後,他把手機照片遞給撈仔,問他:“拍的怎麼樣?”
撈仔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撓了撓頭應和說:“嗯,好看。”
馬格南收起手機,臉上的笑容舒展,問:“清水鎮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這個地方是一個叫萬坤的家夥管著,他在這裏經營很多年了,壟斷了清水鎮不少生意,這個碼頭也是他出錢修的。當地的警察和他的關係不錯,萬坤每年都會給他們分紅,他們對萬坤做的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撈仔如數家珍地說著打探來的各種消息,不過馬格南表現的有些不大感興趣。
一會,他打斷了撈仔的話,問:“這個人,怎麼樣?”
“淆底!他手下都是一些衰仔,現在在清水鎮經營,還在學電影裏的古惑仔收保護費那一套,基本上沒有什麼威脅,哈哈哈。”撈仔說完,便笑了。
馬格南依舊麵無表情,他看著海麵,海浪聲不時傳來,他繼續問:“跟他見麵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撈仔點點頭,說:“找了個鎮子上中間人,說是幫我們引薦一下,不過萬坤那邊還沒有回複。按我說的還跟他談個屁,我和啞巴一人一支衝鋒槍,半夜過去殺他們個血流成河。那樣的話,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何必這麼麻煩?”
“談一談,錢如果能解決的事情,不需要使用暴力。”馬格南拿出手機,拍著遠處的海景,他又問:“那天,我們在加油站遇到的那個人,打聽到了嗎?”
撈仔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打聽到了,消息不多。這個小子和他一個傻弟弟五年前來到清水,現在在清水鎮開了個火鍋店,就是普通的店老板。”
“五年前來的?之前是做什麼的?”
“這個不知道,沒打聽出來。不過聽說他之前跟萬坤有過小衝突,後來化解了。我看這人不足為慮。”撈仔說。
“什麼衝突?”馬格南感了興趣。
“是因為一個女人吧。說是萬坤的親戚來這邊,欺負了一個女孩,他那個傻兄弟把人打了,後來萬坤很生氣,說是要把他趕出清水鎮,後來雙方就沒動靜了。”撈仔說。
“經典的電影橋段,因為一個女人。”馬格南嗬嗬一笑,繼續拿著手機拍著遠處的大海。
撈仔又補充了一句,問:“老大,我問句不該問的,那不就是一個火鍋店老板嗎?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那個人?”
馬格南停下了手裏的拍照,搖了搖頭說:“他不一樣,他的眼神:冷靜、有殺氣!”
撈仔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老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開著一輛舊皮卡,穿著一身掉色的帆布衣服,看起來和很多海邊的老實人一樣,不具備任何攻擊和威脅。
但馬格南這麼說,總是有他的道理。撈仔跟著馬格南有很多年了,馬格南給他留下的印象是冷血、果斷,最重要的一點是判斷力準確,他說那個開火鍋店的不一樣,看來真的要重視起來。
馬格南收起了手機,看著大海,他問撈仔:“你說,如果萬坤不肯跟我們合作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幹掉他好了,本來我就不想跟他合作,留著他還要給他多分錢。”撈仔大包大攬地說,絲毫不把萬坤放在眼裏。
馬格南聽後笑了,片刻之後,他轉身走向身邊的大切諾基,說:“把東西準備好,再跟中人聯係一下,我明天就要見到萬坤。”
撈仔轉身也跟著走了,他拍了拍蹲在地上抽煙的啞巴,示意該走了。
啞巴將煙頭隨意的扔在地上,一陣海風吹來,煙頭四處滾動。
……
經過中人的推薦,馬格南在第二天登上了萬坤的別墅,來拜訪這位清水鎮實際的掌舵者。
萬坤別墅,偌大客廳裏,中央空調不斷的送出冷氣,將這裏和外麵悶熱的天氣隔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萬坤坐在真皮沙發上,二郎腿翹起,身子向後仰去,左手橫在沙發上,右手把玩著兩個文玩核桃,他個頭不大,卻幾乎占據了整個沙發的位置。
管家阿英和一幹人站在他的背後,身上花花綠綠的襯衫在空調風下抖動,眾小混混的臉上難掩一股戾氣。
梳著小辮子的馬格南坐在對麵,他今天穿著一件淺色的亞麻襯衫,配一條寬鬆的亞麻褲子,整個人看上去文質彬彬。
他打量著萬坤:眼前這個清水鎮當家人身材消瘦,眼角有些皺紋,臉頰上散布著一些淺淺的麻子,稀疏的銀發向後整齊梳著,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馬格南判斷,這人應該會識時務答應自己的述求。
他的大切諾基停在別墅門口,撈仔下車後,便在門口肆無忌憚地找個空地,拉開拉鏈撒起尿來,啞巴叼著煙來回遊走,爛牙仔一幫小弟站在門口與之對峙,他們抱著膀子,悻悻地看著對方。
別墅裏,菲傭端來了剛沏好的功夫茶,菲傭熟練地洗茶、倒茶。萬坤喜歡品茶喝茶,一年前專門請人來家裏來教習傭人。
茶水倒出,清香四溢,菲傭禮貌地上茶,萬坤眼皮抬了一下,示意讓馬格南先請。
馬格南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清茶,輕呷了一口。喝完,他在嘴裏回味了一下,身子向後靠去,細細地品味。他似乎品出了其中的韻味,眼睛睜開笑著說:“你們中國人果然會享受生活,這一小杯茶細細品味,倒是真有點別樣的味道。”
“這叫博大精深,中國的茶道有好幾千年的曆史,可不單單一杯水這麼簡單。”萬坤把玩著手裏的核桃,慢悠悠地說道。
馬格南將茶杯舉到齊眉處,示意敬萬坤一杯。
萬坤心裏倒是很受用,手裏的核桃繼續轉著,問:“你費了這麼大功夫,又找人又出錢的,來見我恐怕不隻是為了喝杯茶吧?有什麼事情,直接說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爽快!”馬格南伸出了大拇指讚賞說,接著,他衝門外的撈仔喊了一聲,撈仔應聲後,拎著一個破舊的帆布包走了進來,遞給馬格南後,對著萬坤微微頷首,很有禮貌的退了出去。
馬格南接過來那個帆布包,擺到萬坤麵前,嘩啦一下拉開拉鏈,裏麵竟然都是一遝遝千元麵值的泰銖。
萬坤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瞥了一眼包裏的鈔票,說:“無功不受祿。說什麼事情吧?”
馬格南又笑了笑,他把帆布包推到了萬坤跟前,笑道:“我想租用萬坤先生的碼頭一用,時間不長,最多一個月。這裏隻是定金,到時候我還會再付一部分給萬坤先生,當做是這段時間的租金。”
聽到碼頭兩個字,萬坤手裏轉動的核桃一下停住,他問:“你用碼頭做什麼?”
“手頭上有點貨要轉運一下。”馬格南淡淡地說。
“……”萬坤沒說話,手裏的核桃繼續轉了起來,他的腦子快速的盤算著,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他深知無利不起早這句話的含義,也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租賃碼頭才一個月的時間,就給出這麼多的報酬,顯然不會是普通的生意。
對方一定是用碼頭作為中轉,來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萬坤雖然貪財,但知道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若把碼頭租給對方,以後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後果可是很難估量。
萬坤直起身子,將核桃放在茶幾上,又看了一眼帆布包裏的鈔票,嘴角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接著他身子又向後仰去,兩隻手都橫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馬格南欠著身子,上前說:“萬坤先生,價格上,我們還可以再談的。”
萬坤似乎沒有談下去的意思了,他打了個哈欠,起身站了起來,隨手又將茶幾上的核桃拿起在手裏滾著,說:“我年紀大了,一到這個點就犯困,抱歉,不能多陪你了。送客吧。”說著,萬坤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馬格南又端起一杯茶,細細品著,他提高了語調問道:“萬坤先生,難道就不再考慮考慮了嗎?”
剛走到客廳邊的萬坤停下了腳步,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堅定地說道:“阿英,替我送客!”
管家阿英上前,手一伸開道:“請回吧。”
“別著急,等我喝完這杯茶。”馬格南微笑著端起麵前的茶杯,又呷了一口。
喝完之後,他又細細在嘴裏品味一番,慢慢地說道:“茶是好茶,隻可惜不能繼續品味了。”
說畢,他從沙發上起身,徑直地朝著外麵走去。
爛牙仔一群人正歪歪斜斜的站在門口,和啞巴撈仔對峙著。馬格南走出別墅的大鐵門,啞巴丟掉手裏的煙頭,和撈仔一起聚了過來。
撈仔問:“老大,怎麼樣?”[撈仔不是一起進去了麼?][上麵已經做了處理。]
馬格南不說話,走到大切諾基前,撈仔拉開車後門,手扶著車門框。馬格南上了車,坐在後座,身子向後仰去,眼睛依舊半睜著,從他的這副神態便知道談的不怎麼樣。
“撈仔。”馬格南開了口。
撈仔捅了一下啞巴,兩人扭過頭看著馬格南。
“準備一下,咱們該動手了。”馬格南說完,閉上眼假裝睡去。
撈仔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啞巴聽不到說什麼,撈仔又打著手語跟他說了一遍,啞巴聽懂了,他頭扭向不遠處萬坤的別墅,小眼睛眯起,嘴角上揚。
(2)
“親愛的戰友,水鬼、老歪。我是罐頭,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們過的怎麼樣?訓練還辛苦嗎?最近的任務多嗎?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獸醫可能又想著辦法整你們了。時間過的真快,我想不起我們之間有多久沒有見麵了。想想以前,我們在一起訓練、喝酒的日子,真的很讓人懷念!可惜我現在生病了,不能和你們繼續在一起了。老貓說,我的病好了之後我就能回到部隊,我現在知道他是在騙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生氣。現在想想,他也是為了我好才這樣說的。”
“說起老貓,我覺得有些愧疚。夏天告訴我,他因為我離開了心愛的部隊,你們能幫我勸勸他嗎?讓他回到部隊去,我現在有了夏天,不需要老貓照顧了。我知道,老貓是屬於部隊的,他的精神和意誌都能夠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兵王,他不該離開部隊。”
“對了,最後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要結婚了。和誰?你們知道的,是我最愛的夏天……”
罐頭攤開信紙,一筆一畫認真地寫著。現在,已經很少人使用寫信這種落後通訊方式了,但罐頭沒有戰友們的聯係方式,隻能通過寫信這種方式。況且老貓說,寫信會讓人感覺更為正式一些。
信寫好了後,罐頭將鋼筆蓋擰上,信紙一點點折好,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信封裏,接著,他又把幾張和老貓、小茜出遊時候的照片放了進去。
粘上信封,貼上郵票,再在信封上寫好地址,罐頭握著那封厚厚的信舒心地笑了。這封信帶著他對戰友們的懷念,很快就會飛回祖國,飛到戰友們的桌子前。
他憧憬著戰友們看到自己信的情形:他們幾個人圍在一起,看著他的信……
想到這裏,罐頭將信整整齊齊的放在自己桌前,看著便笑了。一會兒,他眉頭皺了皺,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接著,他又拿出兩張信紙,工整的鋪在桌子前。
他慢慢地擰開了筆蓋,寫下了第一行字:“你好,我的朋友……”
對罐頭來說,這個朋友是一個很特殊的人。確切來說,是他夢中的一個朋友,他會夢到他們在一起的一些事情,熱鬧的中學生運動會,胡同口騎著自行車賽跑……
他有時候覺得很熟悉,有時候卻又覺得很陌生。甚至,有時候都很難想起他的名字,有時候也記不起他的長相……但他卻覺得這個朋友離自己很近,每次想起他的時候,他都倍感親切。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大記得他的地址了,他努力地回憶著有關他的情況,一點點的,想的腦子生疼。後來他幹脆不想了,就把信先寫好,折起來,放在信封裏,他印象裏記得這樣的一個地方,他把模糊的地址寫在了信封上。
罐頭寫好兩封信之後,工工整整地拿起信來,走了出去。門口,正好撞見了老貓,老貓問他,“罐頭,你幹什麼去?”
罐頭揚了揚手裏的信說:“我去給戰友們寄信,告訴他們我要結婚了。”
“要我陪你一起過去嗎?”老貓問。
罐頭搖搖頭,“不用了,我把信塞到郵筒就行了。寄過信後,我還要去接夏天。”
“嗯,路上注意安全。”老貓點頭,示意讓他去了。
隨著網絡電信的普及,鎮子上的郵筒大部分都已廢棄,不過郵局門口還有個郵筒可用。郵局離火鍋店不遠,老貓也就沒跟過去。
罐頭剛走後不久,一輛大切諾基呼嘯而至,車子在“夏天火鍋店”門口刹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一聲怪叫。
撈仔按下車窗,指著火鍋店說:“老大,就是這家店。那個小子平時也住在這裏。”
馬格南沒有搖下窗戶,透過玻璃觀察著火鍋店。火鍋店不大,處在街角不顯眼的位置,這個時候還不是飯點,火鍋店門口顯得很是冷清。
“老大,要不要我炸了它?”啞巴扭過頭看著馬格南,打著手語問。
“暫時不用。”馬格南打著手語回他。啞巴點上一根煙,盯著火鍋店。
“走。”馬格南道。
撈仔發動車子,啞巴將煙蒂摔下,地上彈起一陣火星,車子碾壓著煙蒂絕塵而去。
老貓並未注意到外麵的這一幕,此時他正在屋子裏收拾著東西。
罐頭和小茜就要結婚了,他們即將開啟新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這將是全新的開始。老貓知道,在罐頭以後的生活中,自己的角色將弱化,而小茜將承擔著更為重要的角色。
上次罐頭失控的時候,他告訴了罐頭實情,他說:“我們都無法回到部隊了,但我們永遠都是一名軍人!如果祖國需要,我們時刻都會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軍人,並不意味著要一輩子都穿上軍裝。相反,很多人並不能穿一輩子的軍裝,但我們身上的軍人本色卻是永遠不變,我們‘忠於祖國和人民’的誓言永遠不改。”
罐頭聽著這話的時候,流下了驕傲的淚水。
雖然罐頭在麵對這個事實的時候,有些失望和失落,但他還是接受了現實,罐頭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小茜說的對,自己不能一輩子都瞞著罐頭,那樣做的話,既是對罐頭的不負責,也是對自己的糊弄。
他不想這樣下去,索性將實情告訴了罐頭。
從罐頭這些天的表現來看,他已經慢慢地在接受這個事實。因為罐頭對老貓說:“軍裝不僅是穿在身上,更是穿在心中。”
小茜和罐頭的婚期暫定了下來,時間在半個月之後,地點小茜和罐頭定的,在離清水鎮不遠的一家小教堂。
罐頭要結婚了,自己該給他準備一份什麼禮物呢?老貓在想著,其實他已經設想了很多種禮物,但自己又都推翻,覺得不合適。
這份禮物不僅僅是送給罐頭,更是送給他們兩個人的。這份禮物,可以不貴重,但一定要有意義。
老貓開始翻箱倒櫃,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如果有的話,他會毫不吝嗇地送給罐頭。
可自己有什麼呢?老貓在想著,他把床底的一個皮箱拉出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塵,打開,裏麵放著不少東西,有望遠鏡、臂章、照片,再翻著,還有一套折痕整齊的軍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