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貓從小木屋回到火鍋店的時候,發現了罐頭並不在店裏。火鍋店的洞開,隻有那條黑狗臥在門前。
老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衝了進去,屋子內並未有什麼打鬥痕跡,桌椅擺放的都很整齊,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罐頭,罐頭。”他上下樓喊了一遍,都沒見到罐頭的身影,正欲離開的時候,他注意到了罐頭在留給他的紙條。
罐頭在紙條上說,他去找小茜了,讓老貓在這裏等他。上麵歪歪斜斜的一行字的確是出自罐頭之手,可罐頭這個時候去哪裏找小茜?為什麼他會有小茜的消息?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圈套。馬格南不是一個恪守承諾的人,他對於擾亂他計劃的人決不手軟,這一點從剛才在小木屋的表現便能看出。
在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家夥下,小茜如何能夠逃脫出來?又是如何打來了電話通知了罐頭?
這一切都是待解的問題,盤繞在老貓的腦中。
老貓查看了電話的通話記錄,在半個多小時之前,有一個固定電話撥打過,並且有過不到一分鍾的通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通話記錄。他用電話回撥過去,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
老貓心頭升起一絲不安,他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網絡,將這個號碼輸入進去之後開始查詢,搜索結果顯示這個號碼歸屬地是不遠處的一個小教堂的號碼所有。老貓隱約記得那個教堂,好像之前小茜說過,她要和罐頭在那裏舉行婚禮。
想到這裏,老貓抓起放在桌子的上摩托車鑰匙便要出門。恰在此時,門口一陣狗吠聲傳來。那條黑狗衝著一群人撕咬起來,片刻之後,聽到一聲狗哀嗚,狗叫聲便沒有了。
老貓躲在樓梯一角,探頭看去,門外,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門口,幾個一臉戾氣的家夥從車上下來,正朝著火鍋店走來。他們剛剛用消音手槍打死了自己喂養的那條流浪狗。
這群家夥端著裝了消音器的自動步槍和衝鋒槍,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的包裹。從持槍的姿勢來看,這群家夥都是老手,對方有三個人,且不清楚車內還有無增援,現在強拚自己一定會吃虧。
片刻的功夫,老貓做出了打算,他將撿來的那支HK416步槍推上槍膛,準備上二樓伏擊。
幾個人朝著火鍋店走來,老貓躡手躡手的向樓上退去,生怕驚動了這群家夥。
此時,走進店內的一個戴著墨鏡的家夥左右張望之後,便將手裏的黑色提包扔進了店裏。接著他並未如同期望的那樣進來,而是轉身向外跑去。
老貓看著那個黑色提包,頓時大叫不妙,他急忙向著二樓窗戶衝去。
此時,走到車前的那個戴墨鏡的家夥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隻聽見轟隆一聲,火鍋店頓時爆炸,火光衝天,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幾個家夥看後滿意一笑,便上車離開。
他們走後,老貓從一堆廢墟中醒來,他搖了搖頭,一陣灰塵抖落下來,接著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火鍋店映入眼中,本來還齊齊整整的一個店,瞬間成了一片廢墟,玻璃碎渣滿地,屋內的水管噴著水,窗簾和有些易燃品起著火,屋子裏不時的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老貓回到火鍋店裏,在地上找著什麼。他回到自己原來的住的房間,從倒塌的床下拉出一個鐵皮箱子。
剛才的爆炸幾乎半條街都能感到震動,周圍的街坊鄰居紛紛聚攏過來。
老貓拎著鐵皮箱子,騎上摩托車走了。
……
半個多小時後,他趕到了郊外的小教堂。遠遠地,他看見一輛警車停在不遠處閃著警燈,小教堂外拉起了警戒線,幾個穿著褐色製服的警察看上去在搜索著什麼,地上滿是血跡,空氣中夾雜著一股血腥味和彈殼的硝煙味,再往裏走,教堂的門口,蓋著白布的三具屍體橫在那裏。
老貓心裏咯噔一下,他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
他不忍心去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老貓又反複的安慰自己,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語說:“罐頭軍事技能不錯,小茜又那麼聰明,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地死的,裏麵躺著的一定是別人。”
“對,一定是自己瞎想了。”老貓又在反反複複的自己給自己打氣,他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警戒線走了進去。
一個警察要上前阻攔,另一個警察低聲對他說:“他是死者的家屬……”警察們也就不再阻攔。
老貓猛然一愣,那個警察便是那天去報警時候接待他們的那個值班警察,他說自己是……
老貓不敢多想,走上前,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慢慢地掀開白布:罐頭和小茜躺在那裏。
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出現了。老貓看著他們,傻了。
半響,老貓稍稍挪動一下,他看著罐頭和小茜,兩人的眼睛睜著,消散的瞳孔瞪著藍天,像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也是控訴。
罐頭兩手握拳,似乎要抓住什麼,看的出來,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舊在進行著拚搏。
老貓用盡掰開了他的手,他手裏攥著的是那個子彈殼的掛墜,也就是他送個小茜的那個掛墜。
老貓收起那個掛墜,攥在手心裏,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再也抑製不住了,他捂著鼻子,眼淚本能地嘩啦啦流了下來,一滴滴砸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懊惱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一拳又一拳。
倏忽間,熱鬧的中學生運動會、穿著肥大作訓服的新兵連,還有罐頭中彈、罐頭和小茜嬉鬧……這些場景片段一股腦的塞進了他的腦袋裏,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一幕幕的,很熟悉,很近,又很遠。
他就在那坐了很久,整個人都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問:“你是死者家屬嗎?有些案情需要你跟我們協助一下……”
他話音未落,老貓緩緩扭頭,看著他,風吹拂著他早已麻木的臉,那眼神依舊寒光閃閃,刺的那個警察心裏發毛。
“不用了,麻煩你們替我將他們暫時安放好。”老貓站了起來,朝著外麵走去。警察已被馬格南收買,來調查也隻是例行公事,自然不會深究。不過大多數警察還是保存著基本的良知,聽了老貓這樣說,他們點點頭。
老貓走上前,替兩人輕輕地蓋上了白布。他淡淡地說:“好好睡一覺吧。剩下的事情,我會替你們解決。”
說完,老貓起身朝著不遠處的摩托車走去。他跨上摩托車,戴上頭盔,發動了車輛。摩托車的引擎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老貓有掛擋,試著轉動一下油門,摩托車發出一陣轟鳴,排氣孔冒出陣陣青煙。
此時,他目光堅定,悲痛已經化為了憤怒。
“老貓哥。”人群中,鼻青眼腫的爛牙仔一瘸一拐的走來。
他老貓摘下頭盔風鏡,看著爛牙仔。
“老貓哥,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說清楚。”爛牙仔走近後說。
老貓打量著他,爛牙仔這號人雖然可惡,不至於可恨,他跟馬格南這群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上車!”老貓沒有多說,腦袋一歪,扔給了他一個頭盔。
這迷彩頭盔是平時罐頭戴的,小茜也戴過,現在他們再也不能戴了。
爛牙仔將頭盔戴上頭上,跨上了摩托車,老貓身子微微前傾,轉動油門,掛上車擋,鬆開離合後,摩托車便飛一般的向前衝去。
摩托車很快消失在了路的盡頭,兩個警察看著遠去的身影,站住了。
“你說,他會去找碼頭的那群人嗎?”一個警察問。
那個值班警員點點頭,“他會去的。”
“那他會死嗎?”那個警察還問。
值班警員搖了搖頭。
“不會?”
“我是說不知道。”
那個警察不說話了,片刻後,他又說:“剛才應該攔一下他。”
“不,這個時候總要有人站出來。能敢站出來的,就是英雄。”那個值班警察又補充了一句:“他就是!”
(2)
在爛牙仔居住的那間小屋子前,老貓抽光了半包煙,他聽了爛牙仔敘述事情的經過:他是如何將小茜放走,馬格南又是如何設計殺害兩人,以及馬格南接下來的計劃等等。
整個過程,他並未表現出任何憤怒的動作或者表情,但他的內心卻已經燃起了一團火。他能夠想象,馬格南是如何將罐頭一步步騙去,又是如何利用小茜將他們殺死。
在他的眼中,罐頭和小茜不過是被他玩弄的對象而已,僅此而已。
“我雖然知道他們幹的這些事,也痛恨他們幹的這些事情,但我沒本事,也沒勇氣站出來反對。甚至……”說到這裏,爛牙仔低頭苦笑,“甚至我自己還跟著他們一起,幹了不少壞事。現在想想,真是可憐,我不想再跟著他們為非作歹下去了。”
爛牙仔說完,扔掉了煙蒂,使勁踩滅說:“老貓哥,我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但我還是建議咱們一起跑吧,我已經聯係了船。或者,咱們把情報報給其他警察,讓他們來剿滅他們。”
“你覺得那樣來得及嗎?”老貓反問他,爛牙仔告訴他,兩天之後,馬格南就會將這些女孩分別運出,在那之後他極有可能逃之夭夭。
爛牙仔想了想,索性說:“先不管來不來得及了。老貓哥,咱們隻剩下這條路了。難不成還真的去跟他們硬拚?”
老貓沒說話,他看著遠處,抽著煙。
爛牙仔捂著腫起來的臉說:“老貓哥,不是我給你潑冷水,你幹不過他們。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多少杆槍嗎?”
說到這裏,爛牙仔停頓了一下,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二十多個人,幾十支衝鋒槍、自動步槍,還有手雷、炸藥等等。他們跟我們不一樣,不是那種不入流的小混混,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悍匪。你是沒有見過這些人殺人,就跟殺一隻雞一樣。萬坤上次帶了那麼多人,轉瞬間都被殺光了,現在想想我都後怕。”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應該被徹底消滅。”老貓抽著煙淡淡地說。
“……”爛牙仔不解地看著老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自己勸說不了老貓了,老貓已經下定決心,顯然,這不是他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一陣沉默,隻有風呼呼的吹著,爛牙仔輕歎口氣。
老貓問:“他們最近有什麼動作?”
爛牙仔想想說:“後天他們就要交貨了,小茜死了,這幾天肯定還會出來再綁其他女孩頂替上。”
“我知道了。謝謝你。”老貓語氣依舊很平靜。
爛牙仔想了想,對老貓說:“老貓哥,你等我一下。”說完,他蹬蹬蹬的跑上樓去。
到了自己住的那間髒亂的房間裏,他熟練地掀開衣櫃裏一團亂糟糟的衣服,從裏麵拎出來一個箱子,接著蹬蹬蹬的跑了下去。
剛到樓下,老貓卻不見了,正四處張望的時候,老貓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嚇壞我了,我還以為你現在就去了呢。”爛牙仔說。
老貓扔掉煙蒂,“沒事,剛剛出去接了個老朋友的電話。你手裏拎著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