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 / 3)

“這……”

“你要做不到,咱們永遠隻能做戰友。第二,你必須改掉一見漂亮女人就挪不動腿的臭毛病。”

“哪有的事啊!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第三,什麼那妹妹林姐姐,都是曆史人物了,如果我發現到你藕斷絲連死灰複燃的蛛絲馬跡,咱倆立馬一刀兩斷。”

“都沒問題。我的意誌堅強得很,今晚住到飯店就可以驗證了。”

“別做美夢了!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犯錯誤的機會。今晚我們去大本營住。”

“這幾百塊錢就白扔了?”

“花幾百塊打敗了一個什麼小娜,已經很值了。別急,還有一個補充條款。結婚後,如果你移情別戀紅杏出牆,我會親手把你廢成個太監。你能答應嗎?”

魏光亮鬼怪地笑,做個鬼臉:“我答應。”

“好。”周亞菲站起來,“現在咱們回大本營。為了滿足你的報複心理,你應該連夜給那小姐寫封告別信,讓賓館服務生明天一大早送交她。哭喪著臉幹什麼?是不是覺得出了狼窩又入了虎穴?”

魏光亮趕緊擠出一臉笑:“信早寫好了,你看看吧。我也不喜歡拖泥帶水。”

周亞菲開心得俯在他臉上親一口:“我碰你不算你犯規。咱們現在就去,把信留給賓館總台。信我不看了,我相信你。走,咱們結賬走人。”

第二天,兩人早早守候在火車站站台上,翹首盼望著石萬山的身影。當石萬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兩人激動得連呼帶叫地奔跑過去。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回到七星穀兩天,石萬山深刻地領悟到了這句話的含意。不在其位,想謀其政,你謀得了嗎?我石萬山想給鄭浩當好參謀,可談何容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營挖掘主坑道的進度在短時間內是上去了,可重賞把連與連排與排之間良好的協作精神給弄沒了。打坑道是接力賽,怎麼能隻重獎跑過一萬米這個點的隊員呢?這會造成什麼樣的局麵和後果?石萬山為之深深擔憂。

他不得不提醒鄭浩。

石萬山說得挺委婉含蓄,鄭浩的回答則很直接簡單:即便我錯了,現在也隻能一錯到底,帶兵的大忌是朝令夕改。

沒有了決策權和號令權,石萬山隻能無可奈何。

魏光亮一回到七星穀,立刻發現每個連都製定出了讓本連挖出一萬米標誌線的詳細計劃。是啊,二連長駱玉中三連長王可也都不是傻子。離一萬米隻剩一百二十米了。這一百二十米怎麼挖,決定著哪個連能立集體三等功,決定著上至連長下到列兵兩三年內的命運走向,哪個連長甘落人後?

魏光亮坐的是連長的位置,屁股決定腦袋,他在連長其位,當然謀連長之政。周三,該輪到一連一排值早八點到下午四點的班。一起床,魏光亮就把齊東平方子明幾個召到自己房間,劈頭就問:“知不知道NBA?”

都說知道。

方子明表現欲最強:“不就是美國籃球賽嘛。”

魏光亮又問;“知道NBA最後十幾秒鍾是怎麼打的嗎?”

都說不知道。

齊東平說:“連長,有話你就直說。你怎麼說,我們怎麼幹。”

魏光亮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條煙,給每人發上一盒,這才慢慢開腔:“這最後的一百二十米,才是關鍵。NBA,兩支實力相近的隊打球,勝負往往由最後十幾秒、幾秒甚至零點幾秒決定的。咱們眼前這個仗,也應該打細點。按這幾天的進度估算,後天晚上應該能挖到一萬米。兵不厭詐,現在是非常時期,咱們就得用非常手段,不玩點心眼不行。東平——”

“到!”

魏光亮咬咬牙:“沒辦法,為了這個集體三等功,咱們隻能做回小陰謀家了。等會兒接班後,你們該畫九千八百八十米的線了。這線別照實寫成九千八百八十米,隻能寫成九千八百六十五米,明白嗎?”

方子明腦子轉得快:“不行啊,連長,少寫十五米,差不多等於一個班組八小時的工作量,除非咱們今天不幹活。二連三連,一百多雙眼睛盯著呢。”

魏光亮臉孔板得像塊鋼鐵:“執行吧!他們聽的是炮聲。炮,還照舊放。記著,每一炮隻裝四分之一的藥。更要記住,這事是咱們連的最高機密,咱哥們坐的是同一條船。”

幾個人雞啄米似的點頭,都一臉的莊嚴。

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齊東平帶著一排人馬進了坑道。

他們走後,魏光亮又把三個連未來三天的排班情況和可能的進度推演了一遍,確信沒有誤差和漏洞後,美滋滋地哼著小調朝一號洞主坑道洞口走去。

不遠處,二連的十幾號人喊著口號下山。

魏光亮朝駱玉中喊:“老駱,這一夜鑿了多少米?”

駱玉中笑,雙手圍住嘴做話筒狀:“不告訴你!十五,十八,二十,都沒準。”

渾身泥漿的戰士們都笑起來。魏光亮也笑。

見石萬山獨自從百花嶺方向走過來,駱玉中趕緊跑過去:“報告團長,一營二連……”

看見駱玉中身上的泥漿,石萬山頓時臉色大變,立刻走進戰士們隊列,逐個摸他們的衣服。

“怎麼了,團長?”魏光亮覺得奇怪。

“衣服穿幾天了?”石萬山沒答理魏光亮,朝駱玉中問。

“昨天、前天換的,都有。怎麼了,團長?”駱玉中緊張起來。

石萬山又摸摸一個戰士頭盔上的黃色斑塊:“發沒發現泥湯水滲出?快說!”

駱玉中囁嚅著:“在趕進度,沒留意……”

“混賬!”石萬山大怒,“眼睛是樹窟窿啊!隻能看見集體三等功是不是?坑道裏有人嗎?”

魏光亮搶答:“有。一排剛接班。”

石萬山不再理睬他們,撒腿朝洞口跑去。魏光亮駱玉中對視一眼,趕緊跟過去。戰士們不知所措,愣了愣,也都慌慌張張跟著跑。

進到洞裏,石萬山撥通電話,厲聲問:“九千米處怎麼沒安電話?”

對方怯怯地:“我,我也不知道。”

石萬山“啪”地掛掉,又趕快拿起話筒再撥號:“李和平嗎?我是石萬山,主坑道出現了泥石流先兆,快點派技術員來,盡快!”

放下電話,石萬山擦把汗喘口氣,開始指揮:“光亮,你開板車。小駱,還有你,你,你,你們上車。”他指著跟進來的幾個三連的士兵,轉身又吩咐衛兵,“守在這兒,等我們的電話。知不知道怎麼報警?”

“知道。”

“好!光亮,開快點!”

平板車疾馳了一段,石萬山大喊:“停車!報警!讓他們快點撤出掌子麵!快!”

此刻,主坑道裏的齊東平已經感受到了洞裏的異樣,攀到台車臂上方正準備按照魏光亮指示畫線的他,轉過身仰著臉觀看拱頂的石壁。他看見了幾條正在朝下滲出泥水的石縫,心裏一驚,再伸手一摸,神色大駭。

王小柱氣喘籲籲從外麵跑進來:“排長,八千米處的電話壞了,沒法報告。”

齊東平猛然從台車臂上跳下,一屁股摔倒地上,他顧不得疼痛,也顧不上站起來,躺在地上大喊:“子明,快,快把台車開出去!”

方子明探出頭:“開出去?為什麼?真的要磨洋工啊?”

“少廢話!快開出去!”

方子明趕緊開著台車離開了掌子麵。

齊東平沒想到自己摔得這麼重,幾次想站都站不起來,幾個戰士見狀,都朝他跑過來。齊東平衝他們擺手,又示意他們趕快往外跑,自己掙紮著站起來,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往外跑。

遠處,隱約傳來報警的鈴聲。

拱頂和掌子麵同時發出瘮人的聲響。緊接著,掌子麵開裂了,從裏朝外湧動著泥湯和石頭。接著又是一陣怪響,拱頂也開裂了。幾個新戰士嚇得呆若木雞。

齊東平扭頭一看,駐足聲嘶力竭地喊:“快!你們快往外跑!”

三個戰士反應過來,哭喊著瘋了般朝外狂跑,兩個戰士被嚇傻了,隻是用手抱住頭,泥胎石塑似的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齊東平急得跺腳,拔腿往回跑,猛力推他們,吼他們。兩個戰士如夢初醒,用力拽出被泥流吸住的雙腳,像受驚的野馬往洞外狂奔。

齊東平稍稍歇口氣,接著一瘸一拐地朝外跑。剛跑出幾步,拱頂上突然落下一塊大石頭,把他砸倒在地。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像洪水濁浪一樣的泥石洶湧而來,很快把他掩埋住了。

一群人掙紮著往外逃命的途中,有兩個戰士再也沒力氣拔出深陷在泥石中的雙腳。一見到趕過來援救他們的石萬山魏光亮等人,兩人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石萬山黑著臉嗬斥:“大男人,娘們似的嚎,像什麼樣子?給我閉嘴!聽我的口令,用力拔左腿,對!再拔右腿。你們快拿竹片來,遞給他們——”

一陣忙碌,總算把兩個泥人般的戰士從危險地帶救了出來。魏光亮擰開一個水龍頭,拿起皮管對著兩張泥臉衝起來。

石萬山背靠著石壁喘粗氣:“看看,人齊不齊?”

猶如一道炸雷在耳旁響過,王小柱被猛然震醒,頓時跳起來大叫:“排長!排長呢?團長,排長不見了!”

魏光亮眼光朝兵們一掃:“東平!天哪,快找東平!”立刻深一腳淺一腳朝裏麵衝。

“你找死!”石萬山吼,“快拉他回來!全體後撤一百米。”

警報聲大作時,鄭浩正在接電話。師部剛剛接到工程院對七星穀上次事故的分析報告:罪魁禍首是遇水則體積變大的膨脹圍岩,與施工並無關係。這份報告因秦懷古的突然辭世而延遲了發出時間。

聽到滿營區刺耳的警報聲,鄭浩一屁股癱坐到椅子上:“李參謀,誰報的警?”

“石團長,不,石萬山。”李和平答。

廣場上亂成一團。周亞菲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一號洞方向衝去,跑著跑著,她雙腿一軟,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