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最像父皇的兒子(1 / 2)

慶隆三年的冬日,晟京城格外冷,白雪皚皚,天上地下,皆是一派蕭索氣象。

以清寧長公主的壽宴為開端,先是尚書令呂思告老還鄉,再是中書令張敬遠下詔獄,眾多官員接二連三被貶謫不算,二皇子李鵬還起兵謀反,落得個流放永州的下場。

朝局幾經變換,雪與血混雜,人心惶惶。

該審的審,該判的判,到十一月初二,二皇子李鵬不得不踏上流放之路。

這一日雪停了,但路旁積雪未化,北風裹挾著寒氣而來,森冷絕望。

囚車走到南城門處,趕車的差役“馭”了一聲,老馬停蹄,滾動的車輪停了下來。

囚車後跟著兩匹高大的馬,馬上下來兩個身披狐毛鬥篷的男子,穿青色鬥篷的是五皇子李元,穿灰色鬥篷的是三皇子李辭。

“我落魄至此,難得你們還來相送。”

囚車內,李鵬發髻淩亂、衣裳肮髒,嘴唇幹枯,與錦衣玉帶的另外兩個皇子相比,仿佛並非是來自同一個世界。

李元將棕色包袱交到一個軍官手中,又給那軍官一包金葉子,軍官笑著將金葉子塞入袖中,李元才走到囚車旁,“皇兄,路途遙遠,包袱裏有兩件禦寒衣物,你記得添換。”

“此一去,不過也是暗無天日,倒不如早些了事。”從李鵬呆滯的眸光中,可窺見他對人世再無眷戀,“五弟,你的好衣裳收回去吧,不必再浪費在我身上。”

“二哥,五弟送你的衣裳,你要收好,我送你的幹糧,你也要收好。”

李辭往囚車的空隙中塞了一包饢餅進去,又從腰間取下一個水囊也塞進去,“饢餅自然比不得二哥原先常吃的,可它不易壞,放得住,要緊時能充饑。”

“往昔,我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奉承,到今日,能送我出城的,也隻剩兩個自家兄弟。”

李鵬回頭往囚車後看,南城門還是他熟悉的模樣:古老、巍峨。

可似乎,一切好像又都變得不一樣了。

於寒風中飄搖的旌旗,如同他的往後餘生一般,隻能被動地接受他人的給與不給。

守城樓的士兵們頂盔摜甲,麵色嚴肅,像是各個都與他有仇,像是各個都在驅逐他,希望他立刻離開晟京。

城門旁的幾株枯黃長草被北風無情折斷,李鵬不忍再看,他轉身麵朝漫漫前路,“那個傳家酒樓的羅笙呢?他怎麼不敢出現?不來送我美酒?還是他怕我殺了他。”

李鵬在獄中之時,李元去看望他,李鵬便托李元務必幫他查一個人,李元查出些眉目,就此說道:“二哥,派人去查過了。契菴公主的陪嫁美人跑了一個,負責護送的契菴官員害怕說好連著公主共送三個美人和親,少了一個不好交差,就看上了傳家酒樓的樂姬,那羅掌櫃畢竟是個生意人,契菴給的夠多,他也就應了。”

“當真不是他刻意整我?”

偷情之事敗露那日,趁著父皇還未察覺,李鵬急匆匆逃出宮,而後便急匆匆準備起兵之事,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傳家酒樓質問羅笙,此刻除了母後外,若說他還有什麼一定要見上一麵的人,那必定是羅笙,然而此刻他卻見不到了。

他不再是皇子,他被貶為庶民,他隻是個被關入囚車即將踏上流放之路的囚徒,他連質問一個小小商人的能力都沒有。

“我也曾懷疑過那羅笙,可實在也找不到那羅笙要如此對待二哥的理由,他怎麼看也隻不過是個被錢財迷了眼的行商之人。”

李元說話,李鵬仰天大笑,悔恨的男兒淚濕潤了他幹枯的臉,“罷了,敗就是敗,計較這些有什麼意思。”

“五弟,這大晟的江山,未來注定是你的,來日你做了太子,誰知為兄在哪兒,為兄送你一句話,權當提早送賀禮:任何時候,不要因女人而犯錯。”

李鵬這話是對李元說的,聽眾卻不止李元一人。

李元聽來,除了為難,還是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