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公侯之禮停靈二十八日後,清寧長公主依製入葬憲陵。
隻是,清寧長公主生前行刺帝王,出殯之日,皇帝下令不許設路祭,更不許除清寧長公主府外的任何人送行。
尤其是不許王侯官員出現在清寧的棺槨旁,李嬅自然也在其中。
畢竟,誰若是去送行,誰便是與亂黨為伍。
李嬅數著日子提前在送葬隊伍會路過的茶館訂了包廂,當嗚咽般的禮樂回響於長街間的時候,她站在半開的窗戶旁,淒淒切切,濕潤晶瑩之物在雙目中彙聚成清潭。
姑姑在世時,無微不至的照拂“神誌不清”的她,姑姑唯一的血脈走了,姑姑也走了,而她作為姑姑的侄女,卻連靈前摔碗起靈都無法做到。
姑姑,讓您孤孤單單的走,嬅兒不孝。
您放心,李嵩已欠嬅兒許多條人命,嬅兒絕不與李嵩善罷甘休。
如姑姑您去歲冬日與嬅兒所說的,大晟之主,誰都能做,隻要他有能力。
唯獨李嵩,不配。
送葬隊伍簡單得不像是一品長公主出殯,除抬靈柩的士兵外,也就隻有吳管家、賈嬤嬤、翠墨,以及八個舉靈幡的人,一路上不許撒紙錢,路旁百姓要回避,不可圍觀,當靈柩後的最後一片靈幡走遠時,李嬅關上窗戶,她雙腿有些發軟,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甘棠與淺黛一左一右扶她坐下。
“殿下,您的手怎麼這樣涼?”
甘棠要牽李嬅的手安慰李嬅,卻發現李嬅的手涼的像是才從冰窖回來的,甘棠忙從桌上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李嬅手裏,她蹲在李嬅麵前,用雙手焐著李嬅的手。
“殿下,逝者已逝,生者,要顧惜自己的身子。”淺黛也站在李嬅身邊,說道。
靜默良久,李嬅悲傷到麻木的神色才有了些許活氣,“淺黛,你讓齊正進來一趟。”
“殿下,您喚屬下。”
門外的齊正很快走進來,李嬅道:“齊正,有勞你為我去冷氏醫館一趟,就說我身子有些不適,請冷先生隨你到這裏來。”
“殿下,您何處不適?屬下知道有一處比冷氏醫館近的醫館,醫術很好。”齊正以為李嬅是因為在南成賭坊受了驚嚇,他希望醫者來得越快越好。
“無礙,冷先生以往便為本宮診治過,本宮隻要他來。”
李嬅不改主意,齊正卻猶豫起來,賭坊刺殺,猶在眼前,“殿下,屬下還是留在你身邊保護吧,讓鄧陰去冷氏醫館。”
鄧陰也是定華長公主府的一名侍衛,自賭坊遇刺後,齊正便覺得單他自己人手不夠,他看著鄧陰像是個老實的,與李嬅請示過後,鄧陰便隨時跟著他。
“鄧陰留下保護本宮,你去走一趟吧。”李嬅道。
她自己好歹還會些武功,冷雲空卻不大有自保之力,以備不測,還是齊正親自看護的好。
齊正退出門外,叮囑鄧陰幾句好好保護公主的話後,他便離開茶館前往冷氏醫館。
再次打開窗戶,從二樓看下去,看見齊正從一樓茶館門口出來,淺黛回身摸了摸李嬅的額頭,“殿下,您何處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