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晉同負傷,大殿之內,李嵩拍桌而起,左右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連同李元也趕忙回步走向禦案。
馬晉同沒能殺了李嬅,李嵩氣急敗壞,卻又迫於帝王尊嚴而不便明說,隨侍在側的麗妃先揮著絲綢繡帕為李嵩順氣,“陛下息怒,想來公主是一時隻顧輸贏,失了手。年輕氣盛,情有可原呢。”
“嬅兒,劍舞本是佐酒樂事,你實不該真的傷人,還不快進來請罪。”
麗妃假惺惺為李嬅求情,李嬅心裏本就不屑,麗妃再對她說出這麼一段話來,她更覺諷刺。
好個不該傷人,好一句場麵話。
“馬將軍,刀劍無眼,李嬅給你賠個不是。”
李嬅手上的長劍仍將馬晉同控製在地,旁人看著,但凡李嬅收緊長劍,馬晉頭便會死在麟德殿前,李嬅這是言行不一。
“嬅兒,你這可不是賠罪呀。”李嬅賠罪的話音傳到麟德殿內,麟德殿內的麗妃又道。
麗妃本是柔媚之人,便是人到中年,她的嗓音仍舊細軟。
若是繾綣旖旎之時,麗妃這好嗓子蘊含多少情調,而如今日這般情形,麗妃這副嗓音顯得分外刺耳。
“哦?娘娘以為我當如何賠罪,莫非要我磕幾個響頭?”
麗妃看向李嬅,眸光盡顯指責,李嬅看向麗妃,神色之中並無半分愧疚。
從走進麟德殿見禮,再到回應麗妃的指責,李嬅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那是看似謙卑,實則越細看越叫人膽寒發豎的笑意。
相隔再遠,目睹這樣一段笑意,加之聯想起數年前的往事,麗妃不得不為她的兒子憂心。
陛下名下有三子,流放在外的李鵬已不足為懼,皇長子李朗不過是個廢物,而這李嬅卻是個讓她放心不下的。
李嬅今番若能保全性命,定然會是個大威脅。
李元走到離禦案五六步遠的地方便不再往前走,他回身看了一眼單膝跪地、從後用長劍製住馬晉同的李嬅,氣息沉重。
李元轉回身,正想著該與他的父皇說些什麼,麗妃先鄭重其事地對他說:“元兒,你這做兄長的莫愣怔,快去勸勸公主。”
勸勸公主?
李元的直覺告訴他:母妃不可能平白無故讓他勸說李嬅。
李元正回想母妃這話背後的深意,一抬頭,恰好看見母妃無聲與他說話。
母妃隻說了簡短兩個字,看唇形,似乎是:動手。
母妃的意思是,要他接替馬晉同,親手結果李嬅的性命?
“殿下,老臣不敢受此大禮!”
李元兀自安定心神,使自己冷靜下來,殿外傳來馬晉同的驚慌之聲。
聞聲,殿內眾人看向殿外。
原來,李嬅已然放了馬晉同。
李嬅不單放了馬晉同,還將長劍收入劍鞘,她左手握劍柄,右手與左手交疊,躬身朝馬晉同行禮,口裏說了些賠罪之語。
李嬅在收劍之時便站起身來,馬晉同則還跪在地上,自己理虧,馬晉同心不安、氣不靜,一副低眉惶恐之態,右手扶左肩,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皇叔,傷了馬將軍,侄女心中到底不安,臣女賠禮,老將軍不受,臣女自請護送老將軍前往太醫署包紮。”朝殿內行禮時,李嬅再次對上李嵩的目光。
“不敢勞動殿下,不敢勞動殿下。”
李嬅話音將將落下,原本麵向李嬅的馬晉同立馬挪動膝蓋,轉身麵向大殿之內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