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嘲諷本王?(1 / 2)

餘窈窕沒言語,林師兄跟武師兄也曾說過這話,但道義抵不過現實。大家學手藝都是為了混口飯,這幾年戲曲越發不樂觀,大劇院裏能坐滿六成,都已經是頂光彩的了。

餘淮義混的不如他師兄,他師兄的劇團接的都是外賓,戲劇界裏的國際招牌兒。餘淮義還領著個小戲班,半死不活的熬著。

提起他師兄,餘淮義不屑道:“他領的都啥?沒一個成大氣候,一個個才學了點皮毛就敢上台,他就是欺負洋人聽不懂。”

“人比你混的好。”餘窈窕道。

“混的好咋了?”餘淮義炸毛,一巴掌招呼到她後腦勺:“我咋教你的?做人要紮實要實打實,他底下的小生一輩子隻能唱小生,我底下的小生可不止唱小生…,”

“人戲路沒你寬唄。”

“你懂個啥,一個人不能被一個角兒桎梏住……”

“梅蘭芳不就唱青衣?一輩子一個角兒……”

“你別說了別說了,你懂啥是青衣啥是花旦?你出門別說我是你爹。”餘淮義扭頭就回屋,不想再跟這白癡說一句。他最煩有人拿他跟師兄比,比一輩子了煩不煩?

“……”

餘窈窕嚼著牛肉不知自個哪錯了。讀書時就羞於提父親是唱戲的,她嫌丟人。家長會也從不讓餘淮義參加。剛讀小學一年級,餘淮義教她練嗓子,她察覺苗條不對,幹使勁地把嗓子嚎啞,啞到不能發聲去醫院開藥。反複幾次,餘淮義就絕了讓她唱戲的心。本指望後繼有人能培養個大青衣出來。

小十一圍著淮北王打轉兒,一會沏茶,一會布菜。淮北王坐在太師椅上,一副理所應當的姿態。餘窈窕深深唾棄,奴性,骨子裏的奴性。

餘淮義討了頓氣,踩著自行車直接出了門。餘窈窕喊道:“飯口去哪呀?”

“飽了。”餘淮義頭也不回道。

餘窈窕有點訕訕,這是真生氣了。拍拍屁股進了廚房,挨個掀鍋蓋看了眼,除了鹵牛肉就是小米粥,連個菜毛兒都沒。盛了碗小米粥回堂屋,淮北王端坐在案幾前,案上擺了三菜一湯。白灼九節蝦,西芹百合,西湖牛肉羹。

餘窈窕盯著比手掌大的九節蝦,老餘真舍得下本!小十一替他剝著蝦,八卦著圈裏的各種事。淮北王四平八穩地夾著菜,連嗯都不嗯一聲。

餘窈窕坐過去,看著專屬他碟子裏的菜,默不作聲的幹喝粥。淮北王看她一眼,手指推著一碟剝好的蝦給她,腔調過於倨傲,餘窈窕沒鳥他。

“你,就是個跑龍套的。”餘窈窕朝小十一道。

“師姐看出來了?我就是個跑龍套的呀。”小十一笑嘻嘻道。

“……”

“你吃,本王不喜蝦。”淮北王又推給她。

“謝主隆恩,哀家也不吃。”

“怎麼不燒菜?”餘窈窕扭頭問小十一。

“師傅說燒餅夾牛肉比菜管事兒。大家也都愛吃。”

“人都去哪了?”餘窈窕問。

“今晚唱《空城計》呢,大家早早就去大戲院了。”小十一笑道:“師兄們都夾了倆牛肉燒餅!”

“本王也能唱!”淮北王放下筷子,清了聲嗓子唱道:“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他一心想唱《空城計》想唱《定軍山》想唱諸葛亮。

“怎麼樣,本王唱老生腔可好?”淮北王自信滿滿。

“……”

小十一心直口快道:“您還是唱《獐子溝》好,像《空城計》這種正派的老生腔還得專業的人……”

“本王不專業?”淮北王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