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拿起手機,對著顧時欽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坐在沙發上不知道鼓搗些什麼——後來我知道了,因為杜若問我消息的時候,發了顧時欽的表情包。
杜若再抬起頭的時候,化妝師已經幫顧時欽上完底妝,正在嘴角描摹桃枝。杜若坐得遠,從鏡子中看到顧時欽,乍一看以為是一道傷疤,是上帝無情嘲笑世間的嘴角。
如同萬花筒一般,杜若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光景:像是時光的倒帶,將他帶回四方宮牆中圍著麵紗的侍女麵前,又將他帶到雙眼蒙著白巾、在漫天黃沙中緩慢而又堅定向他走來的舞姬身邊。
一陣風吹過,吹起侍女的麵紗,吹落少女的白巾。他看見少女雙眼的空洞,也看見這二人臉頰上傷疤——與此時的顧時欽並無二致。
杜若覺得惶恐,他以十分慌張的姿態離開了化妝間。關門的時候甚至沒有控製力度,“砰”的一聲,將顧時欽吵醒。
顧時欽眨了兩下眼睛,問:“怎麼了?”
化妝師說:“杜老師剛剛出去了。”
顧時欽伸個懶腰,再睜開雙眼看向鏡子的時候卻突然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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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組顧時欽拍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問我杜若有沒有消息。好在杜若很快發來微信,說他回去做飯了,讓顧時欽不要擔心,這才算完。
偏是沾了心不在焉的光,顧時欽的眼神中一會兒有擔憂,一會兒有恐懼,偶爾露出一絲希冀,給了攝影師極大的發揮空間。得到杜若消息的顧時欽心定下來,看了成片說自己剛才狀態不好,這些照片好看是好看,但是太雜,又要求重拍了一組。
這次顧時欽的眼中盡是清冷。她的左嘴角微微彎起,表情的柔和與眼神的冷淡產生極大衝突,分外不和諧的兩種神情竟然在同一側臉上詭異的並存,不可不謂之神奇。而右臉頰上的一枝桃花又是點睛之筆,油然而生一種“造花弄人”之感——不知是被人、還是被花迷了雙眼。
顧時欽突然開口道:“我跳支舞吧。”
明明穿得是現代衣裙,顧時欽偏跳了支古風十足的舞蹈。但我不得不說,我在下麵看呆了。所以我真的很佩服攝影師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盡職盡責地去抓拍,而且將古典與時尚融合得如此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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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欽卸完妝,換上下一組服裝的時候,杜若回來了。
杜若說:“先吃些東西吧。”
顧時欽讓雜誌的人稍等她一會兒,跟著杜若進了休息室。
“知道你晚上不怎麼吃東西,我就準備了些蔬菜。”
顧時欽接過碗,卻沒動筷子:“你下午怎麼都不說一聲,就走了。”
“看你睡著了,不想叫醒你。”
顧時欽“唔”了一聲,算作回應。
杜若又說:“時欽,我、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顧時欽輕聲問:“什麼?”
杜若搖搖頭:“不知道,隻有兩個畫麵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杜若歎口氣說:“對不起,我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顧時欽微笑:“慢慢想,不著急。”
“你告訴我好嗎?最起碼告訴我,以前我有沒有做過什麼混蛋事。”
“沒有,你一直把我保護得很好。”
“真的沒有嗎?”
“沒有。”顧時欽肯定道,“你想起什麼了?”
“你臉上,是不是有一道疤?眼睛、還看不見?”
“……是。”顧時欽抓住杜若的手,“與你無關。臉上的疤是別人刺的,眼睛是別人挖的,是你把我從那裏救了出來。”
“真的嗎?”
“真的。”
杜若依舊屏著氣:“在你發生這些事之前,我們認識嗎?”
“……”
“認識,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