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鋪遭難父子雙亡、遵師命小夥計導主
巍峨的長白山像高聳的巨障,矗立在廣闊原野的陲地。這是一座美麗而已神奇的大山。它牽引著數以萬千的漢子揣著黃粱美夢,從遙遠的地方蜂湧而至。他們踩踢著條條撒滿血跡和淚水的山林小道,在充滿荊條的崎嶇途中被猛獸吞盡白骨。盡管是這樣的凶險,然而金子的光澤和散發著馨香美味的人參,仍然讓拓寶者垂涎三尺。多少神秘的故事與傳說猶如天方夜譚一樣,催促著關東漢子邁向黃金和寶參築巢的長白山。
可惜的是進山十人喪生八九,誰能挖到那棵七寸為參八寸為寶的寶參呢?到頭來隻是披著被荊棘條劃破的衣衫爬出大山,用一雙凍黑而又微微顫抖的粗手,與乞討和期盼的可憐的軟弱的目光,把用紅綢裹著的細小的參遞到參鋪老板的嫩指裏,再數著幾顆小小的銅板,吝色的回家去見妻子兒女。永遠做不完的發財夢,年複一年的催促他們厚衣緊帶進山圓夢,於虎豹為伴,於豺狼為鄰,讓家人牽腸掛肚為生。
收參人的客棧坐落在離大山不遠的一塊平地處。此地百裏內沒有人煙,小小客棧便是拓寶省們唯一的交易場所。用粗木圍起的小院,橫豎四棟泥土草房各有三間,圍成一個四合院。前邊臨道的那棟是參鋪和皮鋪,室內一分為二,各列著收參和收皮子的櫃台,裏邊很簡陋隻橫著兩個木凳子。和鋪房相對的後院屋裏有六鋪大炕,是往來客商們下腳住宿的位置。東廂房是主人吉興兒子吉旺的住屋,吉旺的媳婦紅杏有一個天質漂亮的妹妹紅雁,同他們住在一棟房內,西廂房便是主人吉興的住屋,分裏外居住。
主人吉興雖然不是萬貫家業,更抵不上千頃良田的大宅財主,也算得上是山外的富足人家。大山裏的人參和板皮從他的鋪子輸入到城內商人的手中,也是財源廣茂。廉價從挖參人手裏摳來的人參,隻是轉手之間大把大把的鈔票就攥在手裏,足可以把吉興肥得滿口流油。
然而這個古怪而又嘎古的大掌櫃,竟然是逢客必摳,嘴角上總是掛著一句話“這棵參是下等貨,不值幾吊錢”。賣參的人被他弄得心涼半截,明明是一棵好參,隻能低價出手。有心不把參賣給他,可是帶到山下談何容易,更何況附近再也沒有收參的鋪子了。那些趕來出手板皮的獵戶們,被吉興難為的哭笑不得。一張張油亮閃光的皮毛,被貶低的一分不值半文。他家中究竟有多少銅錢和票子,那個大字不識幾個,又矮又黑又瘦的貓爪兒子根本摸不清。隻有鋪裏精明的小夥計心裏有數,十八歲的小夥計心眼多,當然不敢多問老板的事。
那麼吉興把多年積攢的錢財都弄到什麼地方去了,誰也不知道。他總是不放鬆鋪裏的一切事情,兒子吉旺就像被傭來的夥計一樣,磨道裏的驢聽喝,唯有客棧裏的六鋪大炕他搞不上手,滿臉情色的兒媳好紅杏掌管著六鋪大炕的收入,不許他介入。吉興並不和紅杏計較客棧的事,他心裏明白,自己沒有老婆是個老光棍,或許兒媳能分給他一杯羹。可是紅杏對客人是開放的,根本不領他的情,錢照揣,色不給他。吉興也算是個老實人,沒有因此而把色欲強行施加給紅杏,他寬慰自己百年後什麼也帶不走,不如讓紅杏暫時得到實惠,女人貪心大,滿足之後自然覺得舒服敞亮。果然,紅杏手裏攥著大把的帖子,高興起來,把大夥炕燒得滾熱,涼水又燒成開水給客人們享用,六鋪大鋪每日擠的透不過氣來,生意格外的興隆,人氣自然足。
老公爹給兒媳婦留了財路,奸淫的媳婦當然不落空,錢串像珍珠一樣注入口袋裏,整日把小臉擦的象馬糞蛋掛霜一樣,頭發抺的淨光油亮。黑瘦矮小的吉旺和她站在一起,真象武大郎和潘金蓮一樣,讓人看了瞠目結舌。
從山上下來的挖參漢子十有八九被她一雙風騷的眼神勾的三魂出竅,乖乖同她上了床,口袋幾乎被掏空了才離去。久而久之紅杏的腳飄然了,懶得再幹那些挨累的髒活,把十八歲的妹妹紅雁當勞務的替身,幫她打點活計。紅雁天生質麗,水汪汪的眼睛象兩顆明珠鑲在月牙彎彎的眉下,白裏透紅的臉蛋格外招人喜歡。紅杏擔心妹妹搶她的青春飯兒,規矩她隻許在夥房開飯時於客人們見麵,餘下的時間不許到客房裏去一步,隻能燒火做飯。扒灰作髒活,然而一母生九子,九子有個別,紅雁和紅杏兩個人不一樣。紅雁性情沉穩,沒有雜念私欲;行走端正,更不淫蕩縱放。客人們對她很是尊重,和對待紅杏的態度截然不同。一位叫常山的挖參小夥子愛上紅雁。
一個月前常山進山挖參來到客棧,他從鎮裏給紅雁帶來女孩喜歡的雪花霜,和一條細線惺紅色的圍脖圍在紅雁的脖子上。紅雁被突如其來的愛弄得砰然心動,少女的心顫抖了,她知道是常山向自己求愛,性情的把常山摟緊,就像抱住了一座大山,感到格外的坦然。他們的情誼就這樣開始了。紅雁抱緊常山久久不撒開,唯怕他飛走了再也不回來。常山真誠的告訴她,會愛她一生一世,白頭到老……。
常山進山挖參了,紅雁傾刻寂莫孤獨起來,他天天麵向大山瞅直了雙眼,盼常山快些回來住在客棧裏。
太陽西斜,黃昏臨近,昏黃的光線象縷縷橙色的霧摸糊了人們的視線。吉家客棧的青煙繚繞在茅草房的頂上,一股草木炭味攪雜在空氣中,影透出一點人間的煙火氣味。在遠處大山的顯映下,客棧顯得更加渺小,小得簡直比牛毛還細。然而它卻牽吸著接踵而至的拓寶挖參的人,獵戶們也陸陸續續的趕來,他們背著食鹽和火藥槍,從小客棧的門坎邁出,再把足跡伸向大山,獵犬當然是獵戶的尾巴。
在進山挖參的人群裏,跟著兩個不倫不類的人。他們夾在挖參人的行列裏,邁進了吉家客棧的門坎。這兩個人並沒有住進大火炕裏,而是徑直的走向吉興的住房。院內兩條大黃狗,狂叫聲喝住來人的步子,吉旺象條哈巴狗一樣拖著短短的細腿,喝住汪汪狂叫的黃狗。來人細細打量吉旺一看番,蔑視的目光象刀子一樣在吉旺的臉上刮了一遍。那個高個子,大長臉,尖嘴巴的人齜著牙奸笑著對吉旺說:“大侄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是你叔叔劉鬥啊。”吉旺上下打量劉鬥一番,搖著頭說沒見過他這個叔叔,劉鬥並不在意他吉旺的話,指著身邊的人對吉旺說:“他也是你的叔叔,叫山野一夫。”吉旺更弄不懂他的話,一時發懵了。紅杏聽到院子裏大黃狗的叫聲,又有人在高聲講話,便急勿勿的跑出來。劉鬥見紅杏出現在眼前,全然不顧吉旺,挺著大長臉滿麵淫笑的喊紅杏“漂亮的侄媳婦,我是你劉鬥叔叔”還是紅杏眼睛拿事,她聽了劉鬥的自我介紹,忽悠的一下想起來來,眼前這個人是曾經和公爹父輩們一同進山挖寶的人。於是上前搭話,笑嘻嘻的稱叫劉鬥叔叔,把他們讓進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