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同範這兩天一直悶悶不樂,他妻子染病臥床已快半月,所以他一覺得難受就去找丫環小紅。

小紅自那夜以後,開始還又憂又怕,慢慢地就膽大了,甚至還想早點懷上楊同範的孩子,這樣就可以不當丫環而做楊家的二少奶奶了,所以,隻要楊同範朝她使個眼色,她就連忙跟上去,也不管什麼地方,無論廚房還是廁所,都任由楊同範選。

這天上午,楊同範將小紅帶到屋外的稻草垛上,脫衣解帶,幹得正歡時,忽然看見一個女人在小橋上獨自走著。且那模樣極眼熟。

楊同範不敢相信這女人是塗如鬆的新娘蓮兒,他覺得不大可能,他倆結婚還未滿三朝,不可能一個女的獨自出門。說不相信,可那背影分明是蓮兒的,這橋也是蓮兒回楊樹垸娘家的必由之路。

楊同範正要打招呼,一低頭見自己一身光溜溜地,又覺不妥,他趕忙爬起來,穿好衣服,也不顧小紅一聲聲的詢問,跳下草垛就往前追。

舉水河是麻城境內的一條大河,差不多有一百多丈寬,架在河上的橋又軟又窄,人越急它越難走。楊同範想跑,可那橋板搖晃得讓他不敢抬腳,好不容易等它穩下來,剛跑幾步,就又搖晃起來。這麼跑跑停停,待楊同範過完橋,上了高堤四望,早不見那女人的身影了。

楊同範灰溜溜地走回來時,小紅仍在草垛上等他。

小紅說,你還上來嗎?

楊同範打不起精神來,不耐煩地說,回去回去,說不定夫人又在喚你呢!

中午,楊同範在房裏陪妻子說話,他心裏老想著那座橋,說話時盡走神,妻子以為他有事要辦,就讓他走,說自己也想睡一睡,不用他陪了。

楊同範連忙出了屋。

他家就在橋頭,走幾步就上了橋。他在橋上走了幾個來回,河上的北風很凶,幾下子就將他的心吹冷了,身上直起雞皮疙瘩,腳趾頭也有些發僵,他不敢再走,怕失足掉進河裏,便搬了一把椅子拿上一本書坐在屋門口曬太陽。說是看書,可那眼睛總是盯著那橋,隻要一有女人出現,他精神就為之一振,哪怕每次結果都令他失望,他也不在乎。

太陽偏西時,這邊河堤上出現了兩頂轎子,前麵那頂沉甸甸的,兩個轎夫頭上直冒汗,顯然裏麵坐著人。後麵那頂轎子則明顯是空的,這從那轎夫身上輕鬆悠閑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

楊同範一見那轎子和轎夫的樣子,心裏就判斷它一定是塗家的,一般富戶坐的轎子都沒有這轎子晃眼。塗家人雖然節儉,但知道轎子就是身份,所以總是租好轎子。

這一想,他越發認定上午過橋的那女人就是蓮兒,而這會兒一定是塗家派轎子接她回去。

楊同範一興奮,放下手中的書,迎了上去。

楊同範說,喂,抬轎的,你們可要小心羅,這橋不好走,半個時辰前有一頂轎子掉到河裏去了。

他這一誆,前麵的轎子就停下來。

楊同範聽見轎內一個婦人在問,怎麼不走了。

轎夫說,前麵的橋不好走,我們想歇一陣,蓄點力氣再走。

轎簾一動,楊同範看見探出頭來的婦人,正是塗如鬆的母親。

塗老太太說,不能歇,要不我下來走著過橋,不然回來時天就黑了。

楊同範乘機上去說,走穩點,會沒有事的。

塗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說,多謝這位相公。

楊同範說,小生姓楊。

轎夫們說,多謝楊秀才!

說畢,兩頂轎子就上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