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如鬆一想也對,他止住眼淚,大聲喚來蓮兒。
蓮兒進了屋,聲音有些顫抖地問,相公喚我有什麼急事?
塗如鬆說,我問你,母親今日可曾淋過雨?
蓮兒說,婆婆她又用不著出門做事,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淋雨呢!
塗如鬆不與她問了,又喚來小雨。
他問,今日下雨時,你可曾在家?
小雨說,在家。
塗如鬆說,老夫人下雨時在哪兒?
小雨說,老夫人在床上躺著。
塗如鬆說,是下雨前,還是下雨後?
小雨說,我不知道,剛下雨時我還在街上買菜。
塗如鬆說,這麼說,那些晾在院子裏的衣服棉絮不是你收的了?
小雨說,我以為是少夫人收的!
塗如鬆這時大喝一聲,跪下,你說實話,這衣服到底是誰收的?
小雨跪在地上說,剛回來時,我以為是少夫人收的,可後來,我又看見老夫人渾身透濕地躺在床上!
塗如鬆這才扭過頭來問蓮兒,那些晾曬的東西是不是你收的?
蓮兒不慌不忙地說,我還以為是小雨收的呢!
李大夫見情況不對,忙插進來說,老夫人淋了雨,雖是壞事,可這時卻是好事,吃幾副治風寒的藥就會好起來的。塗相公不可太性急了,急著性子做事,往往會招來災禍的。
李大夫後一句題外話,將塗如鬆心頭之火,降了下來。他見李大夫已開好藥方,就親自去藥店抓藥。
在藥店門前,塗如鬆和一個人差一點撞了個滿懷。
他說了聲對不起,也不去看那人,便繼續往藥店裏麵走。
那人卻伸手將他一把抓住,說,塗相公如今名望大了,瞧不起我這窮秀才了?
塗如鬆回頭一看,卻是楊同範。
他勉強應付道,楊相公家裏也有病人?
楊同範說,賤內病了多時,怎麼,你那新夫人也有疾在身,是不是有喜了?看你急成這個樣子!
塗如鬆說,你別開玩笑,是家母有病。
楊同範說,家母有恙,我理當上門探望——
塗如鬆馬上打斷他的話,說,實不敢當,小弟此時也無心待客,請楊相公打消此意。
塗如鬆說著轉身進了藥店。
配好藥,出門時,見楊同範仍在拐角處等候,他不願再和他糾纏,掉頭鑽進一條小巷,往家裏趕。
塗如鬆親自煎好藥,一口一口地給母親喂下。
李大夫說,這藥一吃,她若出汗就可放心了。
正說著話,塗老太太在朦朧中喚了一聲熱,並用手去掀被子。塗如鬆連忙將被子按住。一會兒,塗老太太額頭上就有了一層數不清的大汗珠。
塗如鬆驚喜地說,出汗了!
李大夫也鬆了一口氣說,這樣就好。
李大夫叮囑了一些該注意的事,並約好明天再來,便起身離去。
夜裏,塗如鬆不敢離開母親,他搬了一張睡椅放在母親門外,人就坐在那椅子上過夜。
半夜裏,他聽見母親喚,連忙推門進屋,他將油燈撥亮了些,再看母親真的清醒了許多。
他倒了些水給母親。母親邊喝水邊看他,眼淚不禁一行行地淌下來。
塗如鬆怕母親更傷心,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早飯後,李大夫來了,望望相,看看脈,又對藥方作了些加減,並說了幾句安慰話。塗如鬆從李大夫那副輕鬆的表情上,看出母親的病情的確好多了。
蓮兒知道自己有錯在身,說話做事都格外小心,丈夫天天晚上不回房中安歇,她也不計較。
過了六七天,塗如鬆見母親的病已初愈。他心裏擱著一筆茶葉生意,怕錯過了季節,就想出去跑幾天。他和母親說好後,那晚就回到房中安歇。
蓮兒渴了些時,心裏又想奉迎丈夫,免得他提那些事,熄燈後,脫了衣,她特別賣力。
塗如鬆原打算和蓮兒打個招呼,也給她一些警告,可一見她那樣子自己也亢奮起來,直到折騰得精疲力盡。他這些時本來就欠睡,所以一歇下來後,還沒等蓮兒將他身上擦幹淨就睡著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塗如鬆頭天就請人看好了這天出門的時辰,最好的是早上卯時這一段。
他睜開眼睛一看,頓時慌得什麼也不顧吩咐了,臉也沒洗,拿上夜裏備好的行李急急忙忙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