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是前提。曾國藩所說的“誠”就是“老老實實,推誠相見,和他平情說理”,因為“我現在既沒有實在力量,任你如何虛強做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的。” “誠”的含義就是“忠信篤敬”。
“信”是核心。他為籌備外國修約事宜,向朝廷陳述已見說: “臣愚以為與外國交際,最重信義,尤貴果決。”他與友人信中也說:“鄙人嚐論,與洋人交際,首先貴一‘信’字,信者,不偽不誇之謂也。
曾國藩的“信”有兩方麵的含義:一是信守已經簽訂的條約,把列強限製在條約許可的範圍內,抑製其貪而無厭的要求;二是講“恩信”或“威信”,從自身的道德完善中獲取自信、自立和自強的力量。他說:“自古善馭外國或稱恩信,或稱威信,總不出一信字......既已講好通和,凡事公平照拂,不使遠人吃虧,此恩信也。至於令人敬畏,全在自立自強,不在裝模做樣。臨難有不可屈擾之節,臨財有不可點染之嫌,此威信也。曾國藩的“信”並非要人們順從侵略,而是切忌“裝模做樣”,要反觀自身的弱點,完善自己,達到自立自強,這樣才有“信”可言。
“爭”是手段。曾國藩崇尚“自強”“自立”,他在對外交涉時有抗拒力爭的一麵,李鴻章稱其在一些“虛儀”的爭執上有讓步,而在關係到國民生計的問題上則不含糊。他說:“其爭彼我之虛儀者許之,其奪吾民之生計者勿許。”這就是說,原來力爭保全的中華帝國的虛假威儀可以放棄,但對於國計民生的事項,則不得討價還價。這是他處理對外關係的底線。
“和”是目的。曾國藩的“和戎”和“製夷”思想是並存的,現在的“和戎”是為了將來的“製夷”。他感歎地說:“承示馭夷之法,以羈縻為上。誠為至理名言。自宋以來,君子好詆和局,而輕言戰爭,至今清議未改此態。”第二次鴉片戰爭結束之後,他指出:“洋人方敦和好,暫可羈縻,若思深慮遠,當使兵力財力均能取勝於彼,庶幾可剛可柔。”這是頗有見地的。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曾國藩的“馭夷”思想開始成熟,他認為與洋人交際,“根本不外孔子‘忠信篤敬’四字,對洋人要以誠相待,謹守條約,條約既訂,無奈之際,隻能設法不讓危害繼續擴大,應當維持現狀,爭取自立自強。”曾國藩說:“凡附強不附弱,人與萬物之情一也,中國與外夷之情一也。以自立為本,以推誠為用,當可漸為我用。”
二、李鴻章的影響
曾國藩以“誠”對待洋人的主意,對李鴻章產生了直接的影響。以後擔任清政府北洋大臣獨攬外交大權近三十年的李鴻章,對曾國藩上述這套思想是忠實地加以繼承的。
李鴻章在接任直隸總督時,向曾國藩請教外交秘訣。曾國藩見到李鴻章之後,就問道:“少荃,你現在到了此地,是外交第一緊要的關鍵之地。我們如今國勢消弱,列強們聯合起來算計我們,稍有錯誤,就會對大局造成損害。你和洋人交涉,打算作什麼主意呢?”李鴻章說:“學生也沒打什麼主意,我想與洋人交涉,不論怎樣,我隻同他打痞氣腔,用油腔滑調來對付他們。”曾國藩於是用五個手指捋著胡須,很長時間才說話: “哦,痞子腔,痞子腔,我不懂得如何打法,你試著打給我聽聽好嗎?”曾國藩又捋著胡須不放手,很久之後才盯著我說:“依我看來,還是用一個‘誠’字 為好。‘誠’字可感動一切事物,我想洋人也同樣具有這種人情。聖人說:‘忠信可以實 行於那些未被教化的少數民族。’這絕對不會錯。我們現在沒有實在的力量,盡管你如 何虛偽造作,洋人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管用的。不如老老實實,推誠相見,與洋人平情說理,如此雖不能占到便宜,也不會過於吃虧。無論如何,隻要我們講信用,腳踏實地,失誤也不至於太大,想來比痞子腔總靠得住一點。”
李鴻章聽後,覺得老師的話實在有道理,是顛撲不破的,心中頓時有了把握,急忙應聲說:“門生定遵奉老師訓示辦理。”後來,李鴻章曾經對曾國藩的孫女婿吳永說:天津教案後,由他接替曾國藩任直隸總督。當李鴻章向曾國藩請教如何處理外交時,曾國藩贈了他一個“誠字錦囊”。他覺得這個誠字錦囊“實在有理”,是“顛撲不破”的。並說,後來“ 辦理交涉不論英俄德法,我隻捧著這個錦囊,用一個誠字,同他相對,果然沒有差錯,且有很大收效的時候。古人謂一言可以終身行,真有此理”。誠信的要訣當然是根據對方的反應來。如果對方狡猾異常,就一定要謹慎行事。信守已經簽訂的條約,把列強的要求限製在條約許可的範圍以內,抑製其貪得無厭的要求,所以,曾國藩說:“顯違條約,輕棄諾言,而後為失信也。即纖悉之事,嚬笑之間,亦須有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