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以後,嘉慶年間有個怪人龔定庵,以狂聞名。康有為、梁啟超倡導中國思想,受他的影響很大。這個人才氣高,文章也非常好,而且那個時候他就留意到了國防。蒙古、滿洲邊疆,他都去了,而且他認為中國問題,都是邊疆問題,邊疆有漏洞,西北有俄羅斯,東是日本,將來一定出大問題。他也狂,作了一篇文章,講“才難”,說天下將要大亂,因為缺乏人才。文章罵得很厲害,說“朝無才臣,巷無才偷,澤無才盜”,連有才的偷盜都沒有了,因此他感歎那是一個人才的末法時代,過不了多少年,天下就要大亂。果然不出半個世紀,內憂外患接連而來。雖有個曾國藩從中打點,但天下仍是病重不能根治了。
疏懶態者,大多有才可恃,但因為眼光犀利,什麼東西一眼就能看穿本質,反而缺乏了行事的興趣和動力,顯得生疏懶惰。如果有某項事功確實打動了他的心,吸引了他,很容易著迷,深陷不出。因此這種人的成就看得見。
周旋態是文人中的佼佼者,不僅智商高,智慧深,而且靈巧機警,善於控製自己的感情,隨遇而安的本事很好,待人接物應付自如,遊刃有餘,不僅在書海中有遨遊的天才,也能在交際、官場中揮灑靈便,甚至有如神助。黑白,官商、文武都可找到自己的位置。解決問題能力強,適於獨擋一麵。如果周旋之中別有一股強悍雄健氣,則是難得的大人才。
其實,人身上以上四種特征都多少具備一些,但又以某一種為主要特征。從成才角度看,以上四種,各有所長,弱態之人,不媚俗迎眾;狂態之人,不嘩眾取寵;疏懶態的出於真性情;周旋態的舉止圓滑中不失中正剛健,都可以有所作為,而被曆史銘記。反之,則是敗器之人,不足為論。
四、觀察人的時態
時態與恒態相對直解為運動時的形態,時態與人的社會屬性,社會環境密切相關。人的活動,無不打上環境和時代的烙印。脫離時代與環境而獨立生活的人是不存在的。
古人並沒能提出“恒態”、“時態”的動靜結合方法,而《冰鑒》卻彌補了它們的不足。實際上,恒態與時態相結合的方法,有辯證法的成分,能有效地避免機械主義的錯誤,能幫助我們更好地識人。古人把時態分為三類:深險難近者、卑庸可恥者、婦人之仁者。
深險難近者正在交談之時,忽然隨便地把目光移往別處,這種情況表明,他心存別念,或者是心不在焉,沒有給對方足夠的重視,如無特殊原因,這種人缺乏誠意,不尊重對方,心懷他念。如果與這類人交流談心,那是找錯對象了。另一種可能是,談到一個話題時,他迅速地轉向了另一個話題。這種情態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他是內傾式思維者,多關注個人內心世界,內心感情敏感而豐富,思維轉得快,但不依據、照應外界的情況變化;另一個原因是心有別念。前一種原於本性,不足為怪,後一種情況則不足與論情了。
大夥兒正談得高興,惟獨他一個人在旁邊冷嘲熱諷,無動於衷,或者是冷眼旁觀,不屑一顧。這種人,要麼是高人,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見旁人胡亂瞎侃,心中不舒服,本不想摻雜到當中去,卻又忍受不了他們亂講,因此在情態上有所表現;要麼就立馬走開,不予理睬。這種情況為情理中事,不足為奇。另一種情況則是沒來頭的冷嘲熱諷,自高於眾人,冷漠寡情,居心叵測,不值得深交。有的人天性如此,倒也不必多怪。
卑庸可恥者在他人的言論並不正確的時候,卻在一旁連連附和,高聲稱唱。如果不是存心這麼做,必定是個小人,胸無定見,意誌軟弱,隻知巴結奉迎、投機取巧。這種人不可信賴。
婦人之仁的表現各不相同,項王待人仁慈有禮,言語溫和,部下有人生了病,他會流著淚把自己的飲食分給他們。當手下的人有了功勞應當賜封爵位時,他卻把刻好了的印章拿在手裏,玩弄得磨去了棱角,卻舍不得給人家,這種行為,就是所謂的婦人之仁。但對欲成事功的人來說,應深引為戒,有項羽的前車之覆,後人深以為鑒。懷婦人之仁者,不足與之交談大事。
中國古代對人的性格氣質等都有所研究,但沒有形成完整統一的體係,多散見於各種著述之中。俗語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不是一成不變呢?不是。曾國藩體情察意,明確認識到性情氣質不是固定永恒的,都是會有所變化的。更深一步說,作者已經明確認識到一個人的性格性情、人格情操、言談舉止,跟他的命運好壞沒有直接的對應關係,不會決定人的終身命運。驗之社會現實生活,可以發現,一個奸邪的小人卻能身居高官顯位,而一個正人君子卻功名難求;賢相良將常常過早身首異處,巨奸大猾往往能夠得享永年。“善有惡報”,“惡有善報”,屢見不鮮,不算什麼怪事,因為社會生活太複雜了,沒有固定不變的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