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二戰剛剛結束,荷蘭一家報紙就公開披露了一條消息說,從1942年3月至1944年4月兩年多的時間內,有數十名荷蘭情報人員死於德國人精心設計的“北極行動”之中。他們認為這完全是英國情報部門故意這麼做,其目的是迷惑希特勒和他的高級將領,使他們相信盟軍會在荷蘭登陸。
這條消息一經曝出,荷蘭人立即群情激憤。荷蘭議會率先向英國政府提出公開指責,並要求馬上對該事件進行調查。但是半個多世紀的時間過去了,關於“北極行動”的調查卻一直沒有結果,成為二戰中一個難解的謎團。
所謂“北極行動”,其實是第二次戰世界大期間,英國和德國之間進行的一場間諜戰。
二戰爆發後,德軍以“閃電戰”一路高歌猛進,所向披靡,歐洲大陸即將全部落入納粹德國之手,英國秘密情報局在歐洲大陸多年經營的情報網全部付諸東流。當時身為秘密情報局局長的孟席斯於心不甘,尤其是秘密情報局因為“文洛事件”造成的恥辱更是令他想重振雄風。因此,他積極與歐洲各國流亡政府的情報機構建立密切聯係,希望能重建英國的情報網絡。
孟席斯的這一舉措當然不是一帆風順的。因為丘吉爾剛剛上台時,對英國情報機構並不看好,甚至還準備進行強有力的整頓,解散秘密情報局,然後另立爐灶重新組建新的情報機構。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後,英國情報機構成立了一家“特別行動執行局”。它的任務主要是進行反間諜。當時很多人認為,德國人之所以在戰場上能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就是因為德國在歐洲很多國家安置了專門進行破壞和顛覆活動的“第五縱隊”。在這種思路的影響下,丘吉爾在英國也成立了一個“特別行動執行局”(或稱“特別行動委員會”)。丘吉爾宣稱,除了以正規部隊在戰場上同德國人麵對麵對抗之外,還要利用諜報人員深入對方的腹地,在歐洲大陸燃起大火,讓熊熊的火焰燒遍歐洲,燒毀納粹德國。
在此之前,英國秘密情報局的行為還是很“紳士”,除了“文明”地收集情報之外,並不在德國從事顛覆和破壞活動。當時秘密情報局隻有一個代號為“D”的行動處,是專門從事顛覆破壞活動的;另外,英國陸軍部有一個“GS小組”,也是一個具有同樣性質的組織。到1940年7月16日,英國特別行動執行局成立後,秘密情報局的D處以及陸軍的GS小組都並入其名下。此外,特別行動執行局為了培養自己的特工隊伍,還建立了一所專門培養特工的秘密學校。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特別行動執行局一下子就招募了一萬多人。這些人當中有英國人,也有歐洲大陸其他各淪陷國的進步青年。他們加入英國情報機構後,都是以一種狂熱的民族精神從事間諜活動。當時由於形勢緊急,許多人根本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就被派往戰場,到歐洲大陸為盟軍搜集戰時情報。
由於英國秘密情報局威望很高,當時各國成立的抵抗組織大多由其指揮。荷蘭的地下抵抗組織也是如此。
1940年5月荷蘭淪陷以後,英國人為了援助荷蘭地下抵抗組織,與荷蘭當地的各地下情報組織建立了秘密聯絡。英國秘密情報局還在荷蘭情報局設立了一個“荷蘭處”,向荷蘭的地下抵抗組織派遣了很多情報人員,同時在人力、物力和情報等方麵對荷蘭給予了有力支援。
在英國人的支持下,荷蘭的地下抵抗運動也如雨後春筍般發展起來。他們貼傳單、搞宣傳,進行襲擊和爆破,讓入侵荷蘭的德軍惶惶不可終日。在希特勒的催促之下,德國蓋世太保頭子施倫堡召見了納粹德國駐荷蘭的反間諜機構“阿勃韋爾”頭目吉斯克斯少校,命令其盡快將荷蘭抵抗組織的秘密電台一網打盡,並利用破獲的英方電台向英國方麵傳遞假情報。施倫堡將這次搜查和利用對方電台的行動命名為“北極行動”,由吉斯克斯的反間諜處負責執行。
正是這個“北極行動”,成了英國秘密情報局的“滑鐵盧”,而吉斯克斯也讓英國的軍情六處遭受了重大損失。
值得一提的是,“北極行動”之所以能夠成功,完全是由於吉斯克斯的運氣好——就在他走馬上任後沒幾天,一個荷蘭告密者就找上門來,令他毫不費力地逮捕了剛剛潛入的英軍特派員休伯特·勞威爾斯上尉。
那是1942年3月的一個傍晚,一個健壯精幹的男子從一條僻靜的小巷裏拐上大街。他身著褐色的呢子大衣,臉上捂著口罩,手裏還拎著一隻笨重的箱子。他一邊急匆匆地朝前走,一邊不時回頭張望,看看有沒有被人盯梢。這個男子就是休伯特·勞威爾斯上尉。
勞威爾斯走在刮著寒風的大街上,發現阿姆斯特丹的街道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這個在1899年和1907年曾兩次舉行過國際和平會議的城市,曾被譽為“和平聖地”,如今也成了納粹德國鐵蹄下的犧牲品。昔日繁華的大街已是車馬冷落,行人稀少,籠罩在一片戰爭的恐怖之中,隻有那些插著黨衛軍旗子的德軍車輛不時從街上疾駛而過。
這時,一隊德國巡邏兵迎麵走來,一個個荷槍實彈,笨重的皮靴敲擊著古老的街道。他們昂首從勞威爾斯身邊走過,表現出一種占領者的傲慢和威嚴。
勞威爾斯同德國巡邏兵擦肩而過,拐進一條幽靜的小巷,來到一幢紫紅色的兩層小樓的門前。當他確定沒有被人跟蹤後,就舉手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一個麵目清秀、衣著華麗的年輕姑娘開了門。她是勞威爾斯多日沒有見麵的女朋友喬伊娜。一見是勞威爾斯,喬伊娜又驚又喜,張開雙臂撲過來想要擁抱他。勞威爾斯卻悄悄地擺了擺手,提起箱子,一閃身進了門,反手把門鎖上了,然後同她依偎著朝屋子裏走去。
然而,讓勞威爾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剛關上大門時,離大門不遠處的路燈背後突然鑽出一個人來。那個人疾步來到小樓前,記下了門牌號——“法倫海特大街736號”,然後悄悄地離開了。
很快,這個人來到了“阿勃韋爾”駐阿姆斯特丹辦事處吉斯克斯少校的辦公室,他對吉斯克斯說:“尊敬的少校,我可以幫您抓獲一個剛剛從英國派來的間諜,不過我需要錢,而且是很多的錢。”
吉斯克斯看了看眼前這個麵目猥瑣的荷蘭人,心裏立刻產生一種厭惡感。他壓根就不相信這個荷蘭人的話,認為這個荷蘭人肯定是看了懸賞告示後來騙錢的,便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發現從倫敦來的人都帶著一隻大皮箱,箱子裏裝著電台。”告密者一臉神秘地答道。
吉斯克斯一聽哈哈大笑。“你當真認為英國人就像你說的那麼笨,裝電台還用固定樣式的箱子?”
見吉斯克斯不相信自己,那個告密者就拍著胸脯打保票,說隻要吉斯克斯舍得花錢,他完全可以幫他們抓到一個讓他們非常感興趣的人。不過即便如此,吉斯克斯少校還是不相信,並且叫他趕快離開,不要浪費他的時間。那個告密者一聽,馬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髒兮兮的小本子,在吉斯克斯麵前晃了晃說:“你們不是要找那些潛入荷蘭的英國間諜嗎?我剛才就發現了一個。我知道他在哪裏,地址就在這上麵。如果去晚了讓他溜了,你們就自認倒黴吧。”
吉斯克斯先是半信半疑,但轉念一想,自上任後,偵破荷蘭地下組織的工作還沒有取得什麼進展,上司施倫堡已幾次打電話來表示不滿。吉斯克斯決定,還是先去看一下再說。
於是,吉斯克斯親自帶領一隊德國憲兵,跟著那個告密者去了法倫海特大街,並且調出四輛無線電測向車從四個不同的方位,緩緩地駛向小巷深處那幢兩層的小樓。果然,無線電測向車一進入那個範圍,車頂上的無線電天線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吉斯克斯少校就像獵犬聞到了獵物的氣味,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
此刻,測向天線正在顯示,法倫海特大街736號的那棟兩層小樓裏有人正在發報。為了不驚動發報人,吉斯克斯少校傳令測向車子在距目標200米處停下來,然後帶領武裝憲兵迅速包圍了樓房。吉斯克斯親手按響了門鈴。
二樓東頭一個窗簾緊閉的房間裏,休伯特·勞威爾斯上尉已經發完了最後一組電碼,長舒了一口氣。此時他接過女友喬伊娜遞過來的一杯咖啡,順手放在桌子上,然後把女友喬伊娜緊緊地摟在懷裏。
勞威爾斯是荷蘭陸軍的一名上尉,兩年前敦刻爾克大撤退時,他也隨著英法聯軍來到了英國,隨即被特別行動委員會錄用,並接受了諜報訓練。一個星期前,他攜帶電台被空投潛回荷蘭,負責一個地下組織與倫敦的聯絡。為防止被德國人發覺,他每兩天就要轉移一個發報地點,今天下午到了闊別兩年的女朋友家裏。勞威爾斯上尉以為自己的行動很詭秘,不會被人發現,哪想到那個倒黴的大箱子卻把他給出賣了,這也是英國情報部門的疏漏。這種特製的裝電台的箱子,在倫敦還算普通,但到了荷蘭就變得十分顯眼了。勞威爾斯剛從海牙車站下車,就被那個一心想發大財的告密者給盯上了。
一陣門鈴聲驚破了勞威爾斯與喬伊娜的纏綿之夢。他就像觸了電一樣一把推開女友,走到臨街的窗前,撩起窗簾的一角向外窺探。勞威爾斯的臉頓時“刷”地一下變得慘白。他看見了按門鈴的陌生人,還看到了樓下的小巷子裏布滿了全副武裝的德國憲兵。
勞威爾斯迅速地取出打火機,點燃了桌上的電報文稿。當他正要向倫敦發出警報並搗毀發報機時,德國兵已經翻過了圍牆,跳到了院子裏,向樓上衝來。不一會兒,房門被德國兵一腳踢開,勞威爾斯和他的女友喬伊娜一起被帶走了。
人贓俱獲,這一下讓吉斯克斯上校好不得意。
可是,怎樣處置這個英國間諜和他的電台呢?經過一番冥思苦想,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吉斯克斯大腦中醞釀成熟——他要把勞威爾斯手中的電台控製在自己手裏,仍以荷蘭地下抵抗組織的名義與倫敦保持聯絡。這樣一來,吉斯克斯不但可以獲得英國軍方的情報,同時還可以讓英國政府把戰時物資源源不斷地從英吉利海峽對岸空投到自己手裏。這樣一來, “北極行動”就能成功實施了。
不過,吉斯克斯知道,要想成功地實施自己的計劃,勞威爾斯可是個關鍵人物。首先得讓他屈服,聽從自己的擺布,不讓英方看出破綻。為了讓勞威爾斯屈服,吉斯克斯指揮手下對他進行了長時間的審訊。但是,勞威爾斯就是不就範。審訊已經持續了很久,記錄紙上仍是一片空白。
於是吉斯克斯就親自出馬,開始對勞威爾斯發起心理攻勢。他像一個老朋友一樣,推心置腹地對勞威爾斯說:“上尉先生,再好好想想,跟我們合作,會對你有好處的;如果你再要頑抗下去,後果你應該清楚,到時候會後悔的。”
但是,無論吉斯克斯怎樣軟硬兼施,勞威爾斯就是一直守口如瓶。他對德國人有一種刻骨的仇恨。兩次世界大戰,德國軍隊都是以“借道”的方式占領了荷蘭,讓自己的國家和民族遭受到了空前的劫難。他怎麼會向這些強盜屈服呢?
吉斯克斯見這些招數都不能達到目的,隻好使出他最後的“殺手鐧”。
吉斯克斯對勞威爾斯說:“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必須對另外一個女人負責,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喬伊娜小姐,那個年輕而又漂亮的荷蘭姑娘!”
吉斯克斯說著,按了一下桌上的電鈴按鈕,一扇側門被打開了。勞威爾斯轉過頭去,他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他心愛的女朋友喬伊娜已經被剝得隻剩下“三點式”了,正被幾個人高馬大的德國兵緊緊地按著。
“勞威爾斯,親愛的!你快救救我啊……”感情脆弱的姑娘滿眼含淚,在恐懼而痛苦地哀求著。她想掙脫那些罪惡的手回到勞威爾斯的懷抱,但是卻被那些德國兵拉住了。
勞威爾斯一見,不由得怒火中燒。“放開她,她是無罪的!”勞威爾斯猛然站起來,但是馬上也被幾隻強有力的手按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