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呼風喚雨,“月亮女神”諜海傳奇(3 / 3)

辛西婭甚至沒有與伯爵預約,就徑直去按他房間的門鈴說有急事要見他。

德·L. 伯爵接見了她。盡管戰爭期間,官方總是警告外交官們要采取充分防範措施,謹防間諜,這足以使伯爵心存戒備,對辛西婭的突然來訪抱有懷疑,但他還是歡迎她的到來,並說這裏隻有他一個人居住。辛西婭就坐在他麵前,這是一個典型的一對一的場麵,兩個頗具誘惑力的行家裏手麵對麵碰在一起,旗鼓相當。辛西婭思想上早有準備,如果這位即將上任的機要員給了她所需要的情報,她就可以陪他上床;機要員則認為,如果能在豔福上穩妥地撈點外快就撈,但決不願因此毀損其外交官的前程。

辛西婭還是決定采取鋌而走險的策略。她開始施展自己的本領,試圖說服德·L. 伯爵。她明白地告訴對方自己是為美國工作的,她也熱愛法國,希望看到法國恢複完全的獨立,為此她需要海軍密碼。隻要得到這個密碼,那麼他就能得到相應的酬金,她會設法使他為此而得到經濟的報酬;若密碼索引每次有所更改他都能通知她,還可以定期給他預付的酬金。她早就打聽到了,這位德·L. 伯爵的薪水並不高。同時辛西婭還直言不諱地對他說,隻要能滿足自己的要求,他“要什麼都行”。雖然這個德·L. 伯爵也渴望得到辛西婭動人的身子,但考慮到自己的前程,還是婉轉地拒絕了這一要求。

這一次失敗,給辛西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受到了一次強烈的性虐待一樣。因為這位法國外交官公開對她說:“做愛不過是遊戲罷了。人們在做愛的時候就像在下棋一樣,雖然相當專注,但不過是為棋盤上得以多吃掉一個棋子高興高興而已。”原來在德·L. 伯爵眼裏,這個美麗動人的少婦辛西婭隻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這讓辛西婭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恥辱。

然而第二天,德·L. 伯爵卻突然來到辛西婭的住處。一向自信的辛西婭認為伯爵已改變了主意,便請他進了自己的房間。當伯爵答應把密碼本借給她以後,她就毫不猶豫地同他上床了,結結實實地讓自己為他做了一回棋子。然而辛西婭哪裏知道,自己犯了一次天大的錯誤——因為德·L. 伯爵在事後聲明:“親愛的,你的行動太讓我開心了,我永遠不會忘記此時此刻。至於密碼本,我改變了主意……而且我覺得我有責任向我國大使報告。”

“卑鄙!”辛西婭憤怒地罵道。

德·L. 伯爵一邊嬉皮笑臉地重複著“卑鄙、卑鄙”,一邊頭也不回得意地走了。更糟糕的是,伯爵走出房間時,恰好被布魯斯看到了,布魯斯氣得簡直發了瘋。他走進房間,見辛西婭還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就狠狠地打了辛西婭幾個耳光。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情人被別人占了便宜,而且他知道還有更大的危險。布魯斯無不擔憂地對辛西婭說:“他剛才已經看到我了,那個混蛋!如果他向大使報告了,我倆都完了。你將會被維希的秘密警察扔進波托馬克河,我也同樣。”

“那麼,你走吧。”羞愧的辛西婭抽泣著。

然而,不久他們又平靜了下來,布魯斯把辛西婭抱在懷裏,深情地吻個不停。這時辛西婭也開始埋怨布魯斯沒有答應自己。她說如果他先答應了幫忙,這樣的事情本來是不會發生的。布魯斯也表示道歉與和解。當冷靜下來後,兩人都意識到彼此都已處於十分危險的境地。布魯斯毫不懷疑德·L. 伯爵肯定會向大使告發辛西婭,並竭力踏著他向上爬。因此他警告辛西婭,她正處在被維希政府的秘密警察暗殺的危險中,而且他自己也可能麵臨同樣的災難。辛西婭的危險還在於她很可能已經危害了整個英國秘密情報機關的工作,不適宜再去打維希法國使館的主意了。於是兩個人開始商量,如果德·L. 伯爵真的把這件事報告了大使,該如何去應付。

第二天,大使果然對布魯斯說:“德·L. 伯爵向我報告說,那個美國記者貝蒂·索普曾經引誘他出賣機密,並答應可以給他一大筆酬金。你與貝蒂·索普很熟,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布魯斯顯得很冷靜,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說,辛西婭是一個頗有聲望的美國記者,出生於一個良好的家庭,父親在美國海軍陸戰隊服役,在華盛頓很有影響。他還提醒大使,既然現在美國已不再是中立國了,要是在這個時候去捅這個馬蜂窩,恐怕不是審慎之策。

正當大使在沉思之時,布魯斯又說:“大使先生,你應該清楚德·L. 伯爵是一個慣於尋花問柳的人,他在華盛頓另住一套公寓的用途不是很明顯嗎?他一定是受到了辛西婭的拒絕,才編出了這種故事予以報複。您應該知道德·L. 伯爵是個慣於造謠中傷的人,他還到處散布流言蜚語,說您與德·瑞朗男爵夫人……這個家夥是個臭名昭著的流言蜚語傳播者,他的饒舌會損害整個法國的利益的。”

大使聽了布魯斯的這番話,既吃驚又尷尬,他本來就擔心自己與德·瑞朗男爵夫人私通的事被外人知道,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外麵散布這種消息。大使這時對布魯斯不但不再深究,反而心存感激,第二天就把準備接替貝諾瓦的德·L. 伯爵調離了機要室。從此,布魯斯倒成了大使的心腹。

趕走德·L. 伯爵之後,辛西婭和布魯斯雖然擺脫了他們眼前最大的威脅,但是,如何把密碼本弄到手依然是個問題。經過進一步的商議,兩人決定,唯一的辦法是夜盜機要室。辛西婭把這個主意彙報給了紐約,並給他們繪製了一張大使館詳圖,圖中特別介紹了機要室的位置和結構。值得慶幸的是,機要室位於使館大樓的底層,房間有一扇窗子,窗子外麵是長滿樹木的草坪。

對於辛西婭的建議,英國安全協調局的最初反應是不同意,他們認為偷盜大使館是一個秘密情報組織發瘋了的典型表現。但是卻有兩個原因改變了斯蒂芬森的看法:第一,首相丘吉爾在倫敦已等得焦急難耐,不斷來電催問,密碼在哪?第二,既然布魯斯現在已成了辛西婭心甘情願的同夥,有他做大使館方麵的內應,這事看起來確實存在一線成功的希望。當然,布魯斯隻能做個內線或者在執行計劃中充當一下誘餌,這一計劃的執行,還需要一個能打開保險櫃的真正的竊賊。

到哪去找一個竊賊高手呢?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秘密情報局和陸軍總部把一批在全歐洲技術高超的撬保險櫃竊賊從監獄裏放了出來,分別收編後為自己所用。這些竊賊高手都在哪兒?好在英國安全協調局與美國戰略情報局(即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前身)已進行合作,或許可以從美國戰略情報局那裏找到解決的辦法。

在美國戰略情報局的幫助下,斯蒂芬森終於從紐約的一所監獄裏找到了一個開保險櫃的高手,這個綽號叫“竊賊喬治亞”的人是加拿大人,他答應撬開大使館的保險櫃,但條件是完成工作後立即釋放他。

“竊賊喬治亞”是冷靜的化身,他顯然為他的特異技能感到非常驕傲。來到華盛頓和辛西婭接上頭之後,他對辛西婭說,需要進一步了解保險櫃和機要室的情況。於是,辛西婭就說服布魯斯,讓他找個借口闖入機要室看看,並把在那裏所看到的一切記在心裏。恰好那個老貝諾瓦馬上就要退休了,因此布魯斯就借口同他聊聊,以示告別。但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老貝諾瓦仍然堅持,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進入機要室。“你知道關於保密原則的規定的,布魯斯先生。你可不能進來啊!”貝諾瓦說。

“但是,這是特殊情況呀,貝諾瓦先生,我總不可能站在走廊裏跟你道別呀。”布魯斯回答說。

布魯斯被默許可以進入室內,但要求不要在裏麵逗留時間太長。

布魯斯隻有幾分鍾時間去觀察那隻保險櫃,去了解它的位置、編碼器、報警器什麼的。但是布魯斯並不是幹這種事的行家裏手,後來當那位加拿大竊賊問他問題的時候,他才認識到有許多必須要了解的情況他卻一無所知。讓辛西婭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竊賊喬治亞”不僅有像職業鋼琴家那樣靈巧的雙手,而且還有一種僅憑著盤問就能勾勒出一個保險櫃全圖的能力。

“給我畫一張這個保險櫃的草圖。”“竊賊喬治亞”對布魯斯說。

布魯斯拿出一支鉛筆立即照辦。他在草圖上把竊賊所問的每點都標了出來,不時地停下來回憶他在機要室裏看到的情況。但是,他在那裏停留的時間畢竟太短了,推動鎖簧的鉸鏈在哪兒?把手在哪兒?轉盤在哪兒?他都回答不上。但是最後這個高明的竊賊還是據此得出了結論:“這是一個莫斯勒牌保險櫃,鎖上安有哢嗒哢嗒作響的轉向器,大約有4個轉向輪。”他估計,他可以在55分鍾之內把保險櫃打開。

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才能把這個盜賊帶進大使館。大使館的保密室從來都是戒備森嚴的,尤其是在晚上。那些保衛人員腰間都別著手槍,在大使館來回不停地巡視。不過據布魯斯了解,大使館晚上值勤的保衛人員僅有一位。於是布魯斯就同辛西婭擬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讓布魯斯對保衛人員謊稱有一大堆積壓下來的工作要幹,因此必須在大使館內加幾個夜班,還可能待得很晚。布魯斯要保衛人員對此事保守秘密,並且顯得有些詭秘地對他說:“有一位女朋友會來這裏與我做伴……我總不能把她帶到旅館去,免得我夫人懷疑。你明白嗎?”

那個保衛人員恍然大悟地笑了。他覺得布魯斯上尉能把這樣的秘密都告訴自己,那是對自己的信任,甚至還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當然,布魯斯也還沒有忘記給了他一筆可觀的小費。這樣,這個夜間值班員就徹底被收買了。

在後來的幾個夜晚,辛西婭都同布魯斯去大使館,這位值勤的保衛人員每天晚上都看到辛西婭與布魯斯雙雙進出大使館,就習以為常了。辛西婭與布魯斯進去之後就守候在辦公室裏,仔細地傾聽外麵的動靜。他們一邊對著表,一邊注意值班員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值班員巡邏很有規律,每走一圈總是60分鍾左右。他們想到那個竊賊說過,打開這樣的一隻保險櫃需要55分鍾,這樣說來就隻有5分鍾的餘地,而且還不能有任何意外。這麼短的時間實在是太懸了。

“必須讓他睡過去。”辛西婭說,“如果讓他睡上幾個小時就安全了。”他們通過英國安全協調局,找到了一種最新的催眠藥物戊巴比妥。一天晚上,辛西婭和布魯斯把一瓶香檳酒帶到了大使館。他們把時間安排得很準,當那位值勤的保衛人員巡視到他們那兒時,正好看見他倆在喝香檳酒。布魯斯對值班員說:“今天是我和貝蒂認識一周年紀念日。來,同我們一起幹一杯,慶賀慶賀……”

“上尉,值班時間是絕對不能喝酒的……”

“就請你喝這一杯。”

辛西婭熱情地遞了一杯香檳酒過去,悄悄在裏麵放了些戊巴比妥。值班員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很快就昏睡不醒了。布魯斯趕快把那個竊賊帶進大使館開始工作。

這個老式的莫斯勒牌保險櫃很堅固,開保險櫃花了很長的時間。布魯斯和辛西婭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保險櫃還沒有打開保衛人員就醒來了,因為他們知道那種戊巴比妥的效力隻能持續5個小時。等到保險櫃最終被打開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對付那些密碼本了。竊賊就把打開保險櫃的數字暗碼告訴了辛西婭,並指點她怎樣重新安上機要室的門鎖,讓她在第二天晚上去單獨完成任務,然後就回到紐約去了。下麵的事情就要看辛西婭的本事了。

第二天晚上,辛西婭和布魯斯又走進了大使館。幸運的是,值班員第二天並未提及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睡了那麼長的時間。當然現在不能再用催眠藥去麻醉他了,因為今天晚上隻要幾分鍾就能完事。辛西婭進去後,馬上按照那個竊賊教給的方法撥動數字暗碼,但奇怪的是保險櫃並沒有打開。難道有人改動了暗碼?

辛西婭又試了幾次,毫無結果,隻好和布魯斯出來了。天一亮他們馬上乘飛機趕到了紐約,找到了那個竊賊。在那裏,那個加拿大竊賊又教了她一番,辛西婭還在和大使館一樣的保險櫃上進行了多次練習,但等到她回到華盛頓在大使館裏一試,又失敗了。看來保險櫃的暗碼已經改動了。

眼看密碼本就到手了,現在卻一無所獲。英國安全協調局的人都急壞了。他們終於明白,辛西婭盡管是個出色的間諜,但畢竟不是個盜竊高手,看來隻有再讓那個加拿大竊賊親自去打開保險櫃,否則是拿不到那個密碼本的。

那麼,怎樣才能在值班員的眼皮底下,讓那個竊賊再一次潛入大使館呢?一天晚上,辛西婭和布魯斯又走進了大使館。當他們來到大使館的時候,發現值班員仍然在不停地巡走。這時,辛西婭突然想出了一個驚人的主意——黑暗中,她和布魯斯脫得一絲不掛,兩人一塊躺在地毯上,互相緊緊地扭抱在一起。值班員巡邏折回來了,到處掃視的手電光無意之中照到地毯上兩個潔白的胴體,不由得讓手中的手電光多停了幾秒鍾,然後就慌慌張張地移開了。他當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於是就連聲道歉,趕緊退了回去,再也不來打攪他們。於是他們兩人就乘機把那個加拿大竊賊帶進了大使館。

那個竊賊也真有神功,僅僅隻用幾秒鍾就打開了保險櫃。辛西婭和布魯斯馬上通過那扇窗子,把密碼本傳給隱蔽在花園中接應的英國安全協調局的間諜逐冊逐頁進行拍照。

專用撬鎖工具

此時此刻,辛西婭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偷盜活動終於結束了,那一大摞厚厚的密碼本又被放回到保險櫃裏。這時,那些間諜們已經不露痕跡地消失在夜幕之中。這是辛西婭一生中感到最自豪的時刻。

膠卷衝洗出來後,被帶到紐約,又從紐約送往英國秘密情報局設在布萊奇雷莊園的密碼破譯中心。在那裏,英國人用它很快就破譯了一切敵國的密碼。維希法國的這個密碼本對英國以及美國等同盟國來說,都是無價之寶。當時,盟軍正在實施一項在北非登陸的計劃,正是這些影印出來的密碼本使英美軍隊對在土倫、卡薩布蘭卡和亞曆山大的維希法國艦隊各分遣支隊的分布、調動等戰略部署情況了如指掌。

1942年6月,盟軍在征服了馬達加斯加之後,著手準備在阿爾及利亞和摩洛哥登陸。當年11月,北非登陸成功,盟軍幾乎沒有遇到維希政府軍隊的任何抵抗。

後來,有一位曆史學家這樣寫道:“一個美國女人又一次挽救了大不列顛。”這個美國女人就是辛西婭。

與大多數間諜不同的是,辛西婭的結局也算“完美”——布魯斯最終與前妻離婚,並於1946年正式同辛西婭結婚。後來,辛西婭再也沒有被派去執行危險的任務,雖然她渴望去做。他們在戰後回到了布魯斯的故鄉,住在法國南部佩皮尼揚附近的一座幽靜的古城堡。在那裏,這一對情人告別了雜亂紛繁的過去,過上了寧靜、幸福和沒有任何幹擾的田園生活,悠然地安度著晚年。

1963年,辛西婭不幸死於癌症。10年之後,布魯斯也死去了,不過死因不明。據說在辛西婭死後,布魯斯一直是鬱鬱寡歡,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也許是當年共同冒險的激情夥伴與愛人已經離去了,沒有人能填補那份空白,布魯斯情願早日離開這個世界。

多少年來,西方諜報界專家一致公認,在所有的女間諜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當屬辛西婭。在世界間諜史上,辛西婭可以使許多風流豔諜自慚形穢。

辛西婭留給這個世界的名言是——“我酷愛我的美國、英國,後來我也很愛法國。我相信我是一個愛國者。也許我用‘愛情’換取了情報,但我問心無愧。我的工作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們也是這樣說的。在我所遇到的情況麵前,我知道對於那些體麵的女人來講可能會退縮的。但我是義無反顧的。我覺得單靠一些‘體麵’的辦法就無法贏得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