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呼風喚雨,“月亮女神”諜海傳奇(2 / 3)

“是的,不用介紹了,你已知道我就是威廉·斯蒂芬森。眼下,法國維希政府正在策動希特勒擴大戰爭,並極力阻撓美國參戰。所以我們需要得到維希法國大使館與歐洲之間的一切來往函電、私人信件和明碼電報。”

斯蒂芬森有意把問題提得廣泛一些,不作太具體的闡述,以便對辛西婭的反應做出評價。這是一個職業諜報頭子初次會見他的特工時所慣用的一種測試手段。

斯蒂芬森早已從報告中知道辛西婭的高明了,而現在他就是想要親眼看看,辛西婭究竟高明到什麼程度。

“了解當前的形勢是重要的,”斯蒂芬森告訴她,“眼下,法國維希政府對大不列顛已談不到還有什麼感情了。且不問他們的動機如何,他們的觀點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已飽嚐故土被希特勒德國占領是什麼滋味,他們希望英國也嚐嚐這種滋味。法國駐華盛頓的大使館正不顧一切地為達到這一目的而拚命。有一股按照蓋世太保的模式建立起來的秘密警察勢力在華盛頓活動,它的主要目標是防止美國參戰,方法是宣傳、破壞甚至暗殺。特別要當心暗殺,因為你可能成為暗殺的目標。”

斯蒂芬森向辛西婭吩咐說:“我不得不重複一遍,我們需要得到維希政府駐華盛頓大使館和歐洲之間來往的全部郵件——函電、私人信件和明碼電報。請注意,要的是全部。這是最低要求。”接著,斯蒂芬森又向她說明,英國安全協調局迫切需要的是解讀維希密碼的線索,但沒有明確地向辛西婭指出她得馬上完成。斯蒂芬森已經感覺到辛西婭是那種精明、充滿幻想而又富有熱情的女人,對她所需要完成的任務,隻要說出一點就夠了。她的直覺完全可以使她能夠舉一反三,把其餘的全都猜出來。況且,當時對她提出這聽起來似乎不可能的要求也是不現實的。

辛西婭在對付異性的問題上,一直有著最大的自信心,然而,這一任務是要求她打入維希法國大使館並竊取其機密,所冒的風險是相當大的。維希法國大使館有秘密警察組織,對任何一個可疑分子,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幹掉。當時以埃德加·胡佛為首的美國聯邦調查局並不掌握她的情況,因此對她難以進行保護;況且,人們都知道胡佛對英國人並不友好。

盡管危險很大,辛西婭還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任務。對於她來說,冒險是一種刺激,風險越大,越會激起她嚐試的願望。

辛西婭並不是一個僅憑自己的姿色周旋於各國大使館之間充當臨時間諜的女人。在調查和研究了法國維希大使館的人員情況後,她便明智地做出決定,不能從眾目睽睽的華盛頓著手,而應從紐約著手,因為維希法國人集中居住在紐約的比埃爾旅館裏。

開始時,辛西婭時常去看望她在智利結識的那位女友,另外還有一位當了維希法國商人太太的英國婦女。她的那位女友已經嫁給了一名德國伯爵。辛西婭希望能從她們那裏了解一些關於維希法國駐華盛頓大使館官員的情況。果然這兩個女人告訴辛西婭說,那位大使加斯頓·亨利·海耶有些愚蠢可笑,正在和一位已婚的婦女私通,而且他也不喜歡美國的政界人士。辛西婭對這些男女之事並不怎麼感興趣,也知道這兩個女人不能提供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就想以采訪為借口,自己親自去摸摸底細,於是就問她們:“知道誰在管理新聞事務嗎?”

“他呀,一個讓人著魔的人,”智利女友告訴她,“他的名字叫查爾斯·布魯斯,過去是法國海軍航空部隊殲擊機的駕駛員。真怪,他怎麼會到華盛頓來做這一種完全不是他本行的工作?不過他很喜歡英國。在戰爭初期,他曾是英法情報委員會的成員,與英國皇家空軍的軍官們有過良好的關係。作為一位現役軍官,他對維希法國是忠誠的,但他一點也不喜歡德國人。”

聽了女友的這番話以後,辛西婭暗自決定,在維希法國大使館裏,她主攻目標應是查爾斯·布魯斯。然而她遵循的原則是:目標越高,就愈被重視。她決定以假裝采訪大使為突破口。

毫無疑問,這一任務對她的機智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她先與紐約辦事處核實了她從閑聊中得到的關於布魯斯的情況,結果完全證實了在法國淪陷前一段時期,布魯斯確實與英國皇家空軍一些軍官相處得很好。這一消息給了辛西婭極大的鼓勵。

辛西婭以美國自由記者的身份要求采訪法國大使的申請沒費多大周折就得到了答複。大使館來電話說,大使同意會見美國女記者,但是沒有安排具體采訪的時間。辛西婭就隻好公事公辦地同主管新聞事務的查爾斯·布魯斯聯係。她倒真想看看女友說的那位查爾斯·布魯斯到底是一個怎樣讓人著魔的人。遺憾的是她第一次未能同布魯斯聯係上。盡管接線員說他可以轉告她的話,而辛西婭卻堅持等布魯斯來了以後,她再親自打電話和他本人聯係。第二天,辛西婭終於同查爾斯·布魯斯通上話了,並約定了采訪的時間。

那一天辛西婭精心打扮一番後,按時來到了法國大使館。接待她的就是查爾斯·布魯斯。布魯斯四十來歲,英俊瀟灑。而辛西婭的外貌也不由得讓他從心底裏感到歎服。眼前這位三十來歲的美女正是成熟的黃金期,一身綠色的套裝和她綠色的眼睛搭配得是那樣的和諧自然。

布魯斯把辛西婭請到客廳裏坐下,在等待大使到來之前兩人開始閑聊。布魯斯自我介紹了在法國海軍服役時獲得的榮譽,還無意有意地說出他有過三次婚姻。

辛西婭一聽立刻暗自高興起來,久經情場的她當然明白這無疑是布魯斯向她發出的信號。這時她又聽到布魯斯在關切地問自己:“英國正是交戰國,你為什麼還拿著英國護照呢?”

辛西婭說:“因為我的丈夫是英國人。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已是一個獨立的女人了。我去過波蘭、西班牙和智利等一些國家,我對這些國家都比對英國有好感。”

布魯斯聽後也相當高興,就進一步建議辛西婭要裝作一個超脫的世界主義者,他說“這是同大使打交道的最好辦法”。不過在會談時,布魯斯對戰事守口如瓶,他在談到戰爭和政治問題時總是很謹慎。後來在辛西婭采訪大使時,布魯斯也在一旁陪同,不斷地向她點頭,表示讚許她態度的得體。采訪結束後,布魯斯送到門口,吻著她的手說道:“您說想幫助法國,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需要你的合作。”辛西婭深情地盯著布魯斯。她知道布魯斯過去對英國人尚有好感,但自從英國攻擊了維希法國的艦隊後,就對英國懷有敵意,所以特意說起帕克的不仁不義,說起失散的兒子,帶著感傷的樣子,從而贏得布魯斯的同情。最後她又說,人的悲劇比起國家的命運算不得什麼,又表現出對英國、法國都不偏不倚的態度。

事後辛西婭覺得,自己的這番應酬是成功的,但也並不完全是裝出來的。因為通過第一次接觸,辛西婭也不得不承認,那位女友對布魯斯的評價並非言過其實,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是一個令人著魔的人。她需要等待布魯斯進一步的反應。

第二天,布魯斯上尉送來了一束紅玫瑰,並邀請辛西婭共進午餐。布魯斯的這種舉動完全在辛西婭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在飯店裏,布魯斯看到有一個維希秘密警察正坐在桌子旁,他就向辛西婭透露說,他們的交往會帶來危險,這號人總是在盯著他們,給他們找麻煩,因為他們不喜歡法國人同美國人交往。接下來,布魯斯一邊吃飯,一邊還坦率地同辛西婭談起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布魯斯說,當前由於戰爭的原因,維希政府決定厲行節約,削減開支,減少駐外人員。大使曾經派人通知過布魯斯,說他必須馬上返回法國。但是布魯斯壓根兒就不願意這麼做。他抗議說,要他回去就意味著又要從事他所討厭的爬格子的工作,或者更糟糕的,就是跟著輪船從這個碼頭跑到另一個碼頭,整天無所事事。大使對他的處境深表同情,但是他所能提出的幫助布魯斯的唯一方案就是,如果布魯斯能夠接受隻拿一半薪水的條件,那麼他就可以讓布魯斯繼續留在使館裏工作,現實就是這樣。

辛西婭對布魯斯的這番話深有感觸,她知道布魯斯的現狀非常不妙。領著一半的薪水,生活在華盛頓這樣一個物價高昂的都會,還要養一個妻子,對他來說是很難做到的。況且他酷好應酬、交際,享受上層社會的生活,微薄的薪金怎麼應付得了?於是她開始同情起他來,甚至想到了自己是不是嫁給他。

短短幾個小時後,布魯斯就被帶到了辛西婭的住處。布魯斯迫不及待,辛西婭也不推辭。

他們開始了熱戀。

布魯斯真誠地對辛西婭說,希望同她正式結為伉儷。布魯斯說,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周全的方案,就是要求辛西婭與他一起回法國。至少在維希政府嚴格的定量配給製條件下,他們還可以勉強應付。

辛西婭答應布魯斯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考慮,但同時又叫他不要對此事抱有太大的希望。對於辛西婭來說,這一次不僅僅是間諜工作的需要,也是一種真正的感情的享受。布魯斯是個見過世麵的人,機智、多情、聰明而又幽默,確實是個惹人喜愛的好伴侶。在經曆了同帕克的那段不愉快的婚姻之後,辛西婭沒有想到,自己內心世界的激情又被眼前這個法國男人給點燃了。她當然不希望布魯斯回到法國去,希望他能夠留在美國。她知道這當然不僅僅是工作上的原因。

後來,辛西婭真的將此事報告了她的聯係人。她的聯係人一聽,認為辛西婭之所以不希望布魯斯返回法國,是因為她和他的個人關係陷得太深了,這是諜報人員所不允許的。辛西婭則憤怒地回答說,她當然極愛布魯斯,但她之所以替布魯斯著想,是因為布魯斯是維希大使館內最有可能向英國安全協調局提供所需情報的人。

辛西婭的這番話無懈可擊。於是這位聯係人就提出,如果布魯斯同意領取一半的薪水而留在華盛頓工作,那就趁機把他弄到英國這邊來。如果真是那樣,就得給辛西婭準備一些錢,讓她向布魯斯提供幫助。對這一方法,辛西婭很不讚成,因為她知道布魯斯不是那種靠女人維持生活的男人。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做法。

辛西婭去請示安全協調局紐約辦事處的聯係人霍華德。霍華德認為,布魯斯如此熱戀辛西婭,倒是給英國情報協調局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那就是把他弄到英國這方麵來,由協調局給他補足薪水。事情雖然很冒險,但也隻有這一個辦法。

辛西婭應該向布魯斯挑明自己是個間諜,效勞於中立的美國而不是英國。辛西婭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決定試一試。

聽了辛西婭的坦白後布魯斯很生氣。他對辛西婭大聲說:“你簡直是發瘋了,你一個漂亮的女人去為英國幹這種冒險的事,難道想讓法國秘密警察把你漂亮的身體扔進波托馬克河嗎?”

辛西婭動情地撫慰著自尊心很強的布魯斯。她說:“查爾斯,我知道你是個愛國者,但是我們要在一起,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我起初是為了情報工作接近你,但我們第一次接觸時,我就愛上了你,的的確確愛上了你。你厭惡英國人攻擊了法國艦隊,實際上我是在給美國人服務,你知道美國是我的祖國,我效勞於中立的美國而不是英國……”

愛情戰勝了一切。從此以後,布魯斯成了辛西婭最忠實的情報提供者。凡是法國大使館一切來往函電文件他都將抄件送給辛西婭。還有使館的一切活動,比如大使會見了誰,海軍武官和陸軍武官在做什麼等等,都及時向辛西婭報告。這一切對英國來說真是無價之寶。後來,為防止兩人的頻繁往來引起人們的注意,辛西婭奉命搬到了沃德曼·帕克旅館,在那裏租了一套房間。布魯斯和他的全家也住在這裏。辛西婭離布魯斯的第三任太太近在咫尺,表麵上看來像是一個危險的舉動,然而這卻方便他們在沒有任何外界監視的條件下頻繁接觸,可以更加穩妥地見麵。

然而有些時候,布魯斯也在思考這種行為算不算賣國?自己要不要改變主意?在他思想深處,那個英國攻擊法國艦隊的事件仍然使他怒火中燒。正在布魯斯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一天法國大使交給了他一封信,這是法國海軍司令部達爾朗上將發來的一份通知的副本,要求他搜集在美國船塢停泊待修的英國軍艦和商船的情報。誰都知道,達爾朗與納粹德國打得火熱,很明顯他是要把這些情報交給德國海軍情報局。這件事一下子激怒了布魯斯,他生氣地對大使說:“不行!替納粹分子搞情報,這不是法國人幹的事兒!”

當天晚上,布魯斯就把這份通知拿給了辛西婭看。後來,布魯斯又把海軍武官發給達爾朗的幾份複電的副本交給了她。複電中指出:“軍艦‘擊退’號在費城,巡洋艦‘馬來西亞’號在紐約,航空母艦‘輝煌’號在弗吉尼亞的諾福克檢修……”德國海軍對這份電文所作的決定是:“對這些軍艦,或者就地炸毀,或者先進行監視,等到其出航後讓德國潛水艇伺機而動。”總之要把這些英國皇家軍艦在短短的幾星期之內全部摧毀。英國安全協調局得到這份情報後立即對艦隊采取了保護措施,否則那些軍艦就會成為德國人攻擊的靶子。

當辛西婭問他為什麼會給她這一情報時,布魯斯麵色嚴峻地說:“法國人沒有給德國人當密探的義務。”從此以後,他成了辛西婭最忠實、最勤奮的情報提供者。凡是辛西婭可能感興趣的東西,他都能提供。除了口頭提供的情報外,他還經常給辛西婭寫書麵報告。

1942年初,英國海軍情報局急於獲取維希法國海軍的密碼,給情報人員施加了巨大的壓力,於是辛西婭被召到了紐約。她的上司向她明確地提出了英國安全協調局的要求,要她想盡一切辦法搞到這種密碼。要是換了別人,肯定都會反駁說英國安全協調局的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絕對不可能辦到,而辛西婭卻說:“這是不可能的。但我喜歡幹不可能的事。”她愉快地接受了新任務。

一回到華盛頓,辛西婭就立即向布魯斯提出了這個要求。但是布魯斯一聽卻氣得肚子都快炸了。他說辛西婭的老板簡直是個瘋子,而辛西婭自己也比瘋子好不了多少。“難道你不了解密碼本是由沉甸甸的好幾冊組成的,而且總是密藏在機要室的保險櫃裏?難道你不了解隻有大使和首席譯電員才知道保險櫃的暗碼?”布魯斯狂吼道。

辛西婭明白,她必須適可而止,不能讓布魯斯在已經是最大限度盡職盡責的情況下又讓他為難,以致采取放棄的態度。她鼓勵他說,自從她和她的外交官丈夫在智利的時候起,她就對有關大使館機要室的一切情況有一個清楚的了解。她說她有時還幫忙把電報譯成密碼或把密碼譯成電報。辛西婭及時地提醒布魯斯說:“如果你不能搞到這種東西,那麼首席譯電員如何?”

“他叫貝諾瓦,是一個倔老頭子。”布魯斯回答說,“誰都拿他沒有辦法。再說,他就要退休了。”

“那麼,誰將接替他的職務?”辛西婭問。

布魯斯做了一個鬼臉,“他的繼承人是一個職業外交家,是一個機敏異常而又詭計多端的人。”

於是辛西婭就以她特有的方式開始行動。她貿然前去拜訪了貝諾瓦,發現貝諾瓦確實如布魯斯所說,是一個墨守成規的家夥,對維希政府忠心耿耿。何況貝諾瓦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辛西婭即使是貌若天仙,此時對他來說也已經是無動於衷了。所以這一次拜訪的結局自然可想而知。於是辛西婭就把目標對準不久後將接替貝諾瓦的繼任人德·L. 伯爵。

她了解到,伯爵的妻子和孩子住在華盛頓市郊,他自己在市內另有一套公寓。辛西婭還發現,他的妻子當時正懷著第二個孩子。憑以往的經驗辛西婭知道,一個做丈夫的在這種時候是最有懈可擊的,加上他單獨住在一套公寓裏,就更容易被攻克。盡管有了上次對貝諾瓦的失敗,是不允許再有這次行動的,但是辛西婭卻是個愛冒險的人,這種敢作敢為激發著她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