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近百年的情報史上,曾出現過一大批卓越的女性間諜,有“月亮女神”之稱的辛西婭就是其中之一。
辛西婭原名貝蒂·索普,1910年11月22日出生於美國明尼蘇達州的明尼阿波利斯鎮一個高級海軍軍官的家庭,父親喬治·賽勒斯·索普少校是美國海軍陸戰隊軍官,曾被派赴世界各地作戰。一戰時父親索普在古巴住了一段時間,辛西婭的童年就是在那裏度過的,並且在那裏學會了西班牙語。
1921年,辛西婭全家遷往夏威夷。索普少校那時正在珍珠港指揮美國的海軍陸戰隊。也許是繼承了父親的性格,也許是在世界各地的隨軍生活,讓少年的辛西婭喜歡冒險和刺激。在學校裏她總是努力表現得與眾不同,同學們不敢做的事情她總能做到。與同齡人相比,辛西婭是一個很有見地而且顯得特別成熟的姑娘,11歲的時候父母決定由她的姐姐陪伴她到瑞士的一所女子學校接受教育。
辛西婭在歐洲生活了一段時間就返回了美國,進入了馬薩諸塞州的達納·霍爾學校讀書。15歲時,辛西婭已經漂亮得驚人。一頭棕紅色的頭發,一雙深綠色大眼睛,豐滿而堅定的嘴唇,加上窈窕的身段,雖然很少麵帶笑容,但卻吸引了許多男人的目光。
不久,辛西婭又被送到了瑞士的一所進修學校去接受教育。這種學校是專門培養青年女子進入社交界所需的知識和能力;再後來她又去了歐洲,返回美國後又進了韋爾斯利的一所學校繼續學習。通過這一係列的學習和培訓,辛西婭逐漸成為一個有主見、風度高雅、相當成熟的女郎。
辛西婭進入社交圈後,吸引了眾多的追求者。正當她蓓蕾初綻、對男性充滿強烈渴望時,她遇到了英國駐美大使館商務處的二等秘書阿瑟·帕克。阿瑟·帕克是一個愛爾蘭天主教徒,比辛西婭大20歲,由於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負過傷,健康狀況一直欠佳。辛西婭選擇嫁給他,是一個令人迷惑的抉擇。
辛西婭那時還不到20歲,身材苗條、金發披肩,一雙大眼睛像碧波蕩漾的湖水般嫵媚動人、令人心醉。據一位外交官說,她的目光和身材不論在什麼場合,對男人都是一種挑釁。那時,在辛西婭周圍不乏各種國籍、各種職業和各種職位的帥小夥子,年輕、英俊而瀟灑,但她都沒看上。而那個帕克不僅健康狀況不好,而且還自負、浮華、反應遲鈍、理解力差,辛西婭與他顯然不是同一個類型的人。有人說辛西婭之所以願意和帕克結婚,隻有一個理由,就是她已經懷了帕克的孩子。
1930年4月,辛西婭和帕克正式舉行了婚禮。然而婚後兩人不斷發生激烈的衝突。辛西婭為了解脫精神上的痛苦,就開始尋找新的男人,從一個又一個的情人身上尋求慰藉。
1931年,帕克被調到智利的聖地亞哥當商務專員,辛西婭就同一個富有的智利大亨打得火熱,而且還以她慣常的大膽和他一起玩馬球。後來,帕克被調到西班牙任職,辛西婭又和西班牙空軍的一位高級軍官有了私情。她特殊的外交官夫人身份讓她迅速成為社交界的明星。她似乎永不疲倦地穿梭在社交界名流中,無論是政界、軍界還是外交部。
西班牙內戰爆發後,辛西婭開始積極協助英國秘密情報局工作。她設法使被捕入獄的一些飛行員獲釋,並幫忙讓不少佛朗哥將軍的支持者逃跑。辛西婭的這種“親佛朗哥”行動惹了不少麻煩,英國大使館不得不讓帕克帶著辛西婭離開西班牙,到華沙去任職。
1937年夏天,帕克被調往波蘭,辛西婭隨同來到了波蘭的首都華沙。她當時27歲,越發顯得成熟而有風韻,身材依舊婀娜多姿。這時的辛西婭因為長期以來深受上層社會環境的熏陶,談吐優雅,知識淵博,風趣而且幽默,這一切使得她更加成熟和完美。她所具有的雙重品質——正視一切危險的驚人的勇氣,以及她特有的別人無法仿效的誘惑男人的魅力,都充分地顯示出來。她熱衷於冒險,間諜這一行在她眼中被視為一種富有挑戰性的職業。她在西班牙時就已經被英國秘密情報局吸收參加了情報活動,所以她一到波蘭,英國情報局駐華沙的特工人員立即同她接上了關係。
當時整個波蘭籠罩在戰爭的迷霧裏,英國政府急需有關內戰各方的情報,英國秘密情報局駐紮在波蘭的情報官也深感自身力量的薄弱,於是想擴展自己的隊伍。他們找辛西婭進行了一次秘密而嚴肅的談話。這位多才多藝的業餘間諜從此正式登上了舞台,走上了自己漫長的間諜生涯。
這時,納粹德國的擴軍備戰已經到了高潮,英國正密切而又緊張地注視著希特勒的動向。德國的近鄰波蘭,很明顯將是希特勒進攻的首要目標;同時,波蘭又是夾在德、蘇兩大強國中間的緩衝地帶,是兩大強國諜報人員活動的熱點,在這裏將會搞到對德國和蘇聯兩方麵都有價值的情報,這就為辛西婭的間諜工作提供了一個非常理想的平台。
很快,她就被波蘭外交部長約瑟夫·貝克上校的機要副官看上了,這個男人很快就掉進了她布置的情網。辛西婭後來對她的傳記作者說:“我一聽說他的職務,就拚命地勾引他,即使他長得像魔鬼撒旦我也不在乎,因為我需要他,我很高興。”
辛西婭在華沙的最大成就,就是堅決而果斷地把這個波蘭小夥子誘入了她的圈套而獲得許多有價值的情報。這個小夥子盡管是個副官,但卻是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當時他不僅深得波蘭外交部長的信任,而且經常代替外交部長去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國執行秘密使命,得以接觸各種各樣的機密文件。
辛西婭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她生活中這一激動人心的新角色。為了能捕獲這樣的一個人物,辛西婭作了精心的修飾。她盡管衣著樸素,但卻顯得清純動人,這個副官被辛西婭弄得神魂顛倒,心甘情願地把一些機密文件從他的上司貝克上校的辦公室拿出來交給她複製,然後再送回去。
有一次,這個副官竟然給辛西婭偷來了德國軍用密碼機“啞謎”的詳細圖紙。他很興奮地對辛西婭說道:“親愛的,德國的這種密碼機是當今最先進的自動加密的機器。它加密的電文,還沒有哪個國家能夠破譯。我們需要時時了解這個強大鄰國的打算,總參謀部的密碼破譯處為了加快破譯過程,已經仿製成功了這種複雜的‘啞謎’機,貝克上校對此事很感興趣,這就是他要來研究的‘啞謎’的詳細圖紙。”很快,辛西婭就通過秘密情報局的特工,把這張關鍵的圖紙送到倫敦。
“起初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秘密情報局一位正在研究並試圖掌握這種新型密碼機的特工說,“這正是我們要急於了解這種密碼機的整個鏈條中所缺少的一環。”辛西婭搞來的那張圖紙,在後來英國人複製“啞謎”機的時候,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辛西婭作為機要副官的情人,經常與他一起出訪布拉格和柏林。盡管她並非密碼專家,甚至對這個相當複雜的領域一無所知,但是她每次出訪柏林回來後,總能從波蘭秘密情報局那裏獲得德國國防軍密碼係統的索引和其他一些重要的情報。
當時英國情報局的官員認為,在辛西婭所提供的情報中,有一些是英國已經掌握的,但這並非毫無價值,它可以用來證實已獲悉的情報的真偽;而她所獲得的新情報往往是極為重要的。
辛西婭的成功引起了英國情報部門安全協調局大頭目威廉·斯蒂芬森的注意。他毫不猶豫地斷定,辛西婭是一個有價值的、可勝任更重要工作的業餘間諜。
斯蒂芬森本人是電子學和密碼學的專家,當年正是因為他預見到歐洲大陸不久將會淪陷,英德之戰不可避免,才建議英國在美國紐約建立了情報和反間諜工作的中心——安全協調局。
然而奇怪的是,斯蒂芬森當時並沒有馬上吸收辛西婭加入英國的情報機關。
因為在斯蒂芬森看來,一個多才多藝的業餘間諜比職業間諜會表現得更為出色。
但隨著辛西婭在波蘭的表現越來越出色,英國情報局不得不考慮將她派到更大的用場上去。於是他們就編出一套謊言,好讓辛西婭既能順理成章地離開波蘭,又不會讓人懷疑她是在為英國人工作。謊言很快就在華沙流傳開來,說辛西婭有向納粹外交官傳遞情報之嫌,她的情報是通過波蘭外長的機要副官傳遞給德國人的。
由於這位機要副官當時正在尋求與希特勒達成合作的協議,所以這一謊話很快就被華沙人接受了。英國外交部立即決定,必須調派阿瑟·帕克和辛西婭離開華沙。
辛西婭的丈夫阿瑟·帕克被英國外交部派到智利去工作,於是辛西婭隨丈夫離開了華沙。
當時智利是一個受德國影響很大的國家。英國情報局認為,辛西婭憑借天才的間諜才能,以及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在那裏一定能大建奇功。但是斯蒂芬森卻另有安排——他打算讓辛西婭先在智利取得一個合法的身份,然後再把她派到她出生的美國去,以便更好地發揮她的外交才能。他認為如果戰爭爆發,美國開始一定會保持“中立”,那麼軸心國的間諜就會雲集華盛頓。斯蒂芬森認為,到那時候,辛西婭將在美國大顯身手。
所以辛西婭和她的丈夫帕克一到智利,斯蒂芬森就安排讓她做一名自由記者,然後再把她派往美國,並且用她姑娘時的名字在那裏生活;同時還要讓人們都知道,辛西婭已經同她的外交官丈夫分手了,她是單身在華盛頓的。
這是辛西婭第二次來智利了。第一次是在七八年前她與帕克新婚不久時來過這裏。這一次到智利,辛西婭已是一位有著豐富經曆的社交老手,同時這次智利之行的最終結果,將是她與丈夫帕克的徹底分離。
辛西婭和丈夫帕克在智利首都聖地亞哥安頓下來以後,就按照斯蒂芬森的安排,忙著為當地的報刊撰寫文章,開始以一個自由記者的身份進行活動。沒過多久,德國入侵波蘭,辛西婭在報紙上撰文批評納粹德國的侵略行徑,而且言辭激烈,一派正氣。在智利這樣一個親納粹氣氛很濃的國家裏,辛西婭這種公開指責納粹偏袒同盟國的做法馬上引起了智利官方的強烈不滿,就連英國駐聖地亞哥那些膽小怕事的大使官員,也對辛西婭的行為極為惱火。
此時,斯蒂芬森已經到了紐約,全麵負責諜報工作。在華盛頓,特工人員雲集,仿佛成了各國間諜活動的大都會。斯蒂芬森認為,辛西婭大顯身手的機會來了。於是辛西婭被迅速召到紐約,並被正式吸收加入了英國安全協調局。
從此,一個代號為“辛西婭”的女間諜就頻頻活躍於華盛頓和紐約之間,西方諜報史上那個富有詩意和傳奇色彩的名字“辛西婭”而由此出現了。英國安全協調局為她在紐約上流社會住宅區喬治敦區租了一棟兩層的小樓,這裏後來成了辛西婭誘捕受騙者的桃色陷阱。
1940年至1941年冬,安全協調局指派辛西婭完成的首要任務,就是獲取意大利海軍的軍用密碼。因此,第一個被誘入這座桃色陷阱的男人就是意大利駐華盛頓大使館的海軍武官艾伯托·萊斯上將。
幾年前,辛西婭與艾伯托·萊斯上將在歐洲就有過一麵之交。這一次故友相逢,要進一步交往並不困難。辛西婭這次受命要搞到意大利海軍密碼,萊斯就成了她的最佳人選。當時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萊斯這個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子,雖然早已有了家室,並且有很多子女,但早已厭倦了自己的家庭,總想找個外遇調節一下自己的生活;同時他對海軍武官這份工作的日常瑣事已感到很不厭煩了,每當他被工作弄得疲憊不堪時,總想找個情人放鬆放鬆。辛西婭的到來正適得其時,萊斯很快拜倒在辛西婭的石榴裙下,欣然投入辛西婭布下的溫情羅網之中。
辛西婭知道如何利用一個男人的感情及其敏感區。在她看來,這就是一種床笫和頭腦之間的遊戲。當然,這還要因人而異,對某些男人先用溫情,然後再猛攻其頭腦;而對另一些男人,順序則相反。萊斯屬於第一種情形,這就比較容易完成了。同時,萊斯當時對墨索裏尼與希特勒結成一夥,本來就持有異議,因此當辛西婭向他暗示自己是在為美國情報局服務時,他並沒有特別吃驚,而且很感興趣,於是很快就被說服了,願意同她合作,馬上將意大利海軍密碼本以及電文密碼圖表全都交給了辛西婭。誠然,這是一種極為冒險的戰術,若一槍不中,或者是沒有看準,禍患無窮。但是辛西婭就是這麼幸運,她不僅順利地說服了這位意大利海軍軍官,而且毫不費力地從他那裏搞到了大量的意大利海軍的軍事機密。
辛西婭的這一成功很快帶來了驚人的效果。1941年3月28日,英國皇家海軍憑借這一情報,成功破譯了地中海東部意大利海軍的全部密碼,在希臘沿海的馬塔潘角附近將意大利的“阜姆”號、“波拉”號和“紮拉”號等巡洋艦全部擊沉。按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的說法:“這一仗在此關鍵時刻清除了軸心國對地中海東部英國製海權的一切挑戰。”
由於意大利海軍的失敗,這位意大利海軍軍官萊斯可以為辛西婭提供的情報已經不多了;再說,如果他繼續留在華盛頓的話,今後在許多方麵都會給辛西婭招致危險。具有諷刺意義的是,辛西婭正是利用萊斯給她傳遞的情報使萊斯被驅逐出華盛頓的。
萊斯曾告訴過辛西婭關於意大利和德國海軍去美國港口破壞船隻的聯合行動計劃。英國情報局收到這條情報後轉告了美國聯邦調查局,聯邦調查局馬上通報國務院,很快,這位海軍上將就被宣布為不受歡迎的人而被逐出美國,回到了羅馬。
萊斯臨走時,辛西婭還是趕到碼頭向他吻別;不過在吻別的同時,辛西婭並沒有忘記向萊斯打聽一件事,那就是在他離開之後,還有可能繼續為辛西婭提供重要情報的另一些意大利官員的住址。萊斯回到意大利後,仍然渴望他的祖國能從納粹德國的桎梏中擺脫出來,並為此而不遺餘力地進行工作。
英國安全協調局對辛西婭取得的成績非常滿意。斯蒂芬森決定給辛西婭安排另一項重要的任務:獲取法國維希政府駐華盛頓大使館的密碼。法國政府1940年6月向希特勒德國投降後,組成了維希傀儡政府,站到法西斯的立場上去了,英國應該對這個法國傀儡政府有一個全麵的了解。
但是,斯蒂芬森清楚地知道,比起勾引一個反對納粹的意大利海軍軍官來說,這個冒險計劃要困難得多。為此,斯蒂芬森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在從事這項生死攸關的任務之前,最好親自去看一看辛西婭,以便麵授機宜”——在此之前,斯蒂芬森每一次都是通過報告和中間人與辛西婭聯係,自己同這樣一位有突出貢獻的下屬還從未謀麵。
1941年5月的一天,一個自稱“威廉斯”的人來到辛西婭在華盛頓的住處。辛西婭打量著這個口稱“從紐約辦事處來”的先生,隻見此人瘦小而精幹,說話中略帶柔和的加拿大口音。此前,辛西婭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威廉斯先生”,她到紐約去也隻是向另外兩位英國聯絡人彙報。因此辛西婭一開始便小心翼翼地提防著,不知“威廉斯先生”是個佯裝英國安全協調局工作人員的軸心國特務,還是個試圖查明辛西婭真實身份的美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她小心地與之周旋,拐彎抹角地窺探來人的身份。
來到了一家酒館,他們一麵呷著雞尾酒,一麵以審視的目光探測對方,一場無形的較量開始了。斯蒂芬森一直在尋找她的弱點,考驗著她當特工人員的能耐和潛力;而辛西婭則拐彎抹角地窺探他的來頭。顯然,兩人都為對方耍的把戲感到滿意。最後,辛西婭根據他的言談舉止認定,這個“威廉斯先生”就是英國安全協調局的首腦,也是自己的上司斯蒂芬森;而斯蒂芬森也同樣相信,正像人們所說的那樣,辛西婭確實是一個令人讚歎的特工人員。她的反應機敏,是一個難得的間諜,於是就不再隱瞞身份而直接向她下達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