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追查“鼴鼠”,情報局進入多事之秋(3 / 3)

從朗斯戴爾到古曾科,還有其中的疑問,也都說了出來。

經過一陣唇槍舌劍之後,霍利斯與賴特不歡而散。霍利斯幾天後就退休了,但是,調查委員會並沒有放過他,他們提交了一份調查報告,其中有一份指控名單,上麵赫然寫著霍利斯的名字。

一年以後,軍情五局專門為霍利斯的事情召開了一次會議,霍利斯的繼任者瓊斯公開表態,拒絕繼續進行挖掘“鼴鼠”的行動,理由就是萬一造出一些冤假錯案,秘密情報局將損失慘重。

1969年,霍利斯又被召回安全局接受審訊,這位倔強的老頭堅決不承認自己是蘇聯間諜。四年後,霍利斯帶著尚未洗清的罪名死去了。

1976年,賴特也從軍情五局退休了,調查“鼴鼠”的行動接近了尾聲。在移居澳大利亞後,賴特開始撰寫自己的回憶錄。《抓間諜者》一書於10年後麵世,書中的霍利斯儼然是一位蘇聯間諜的形象。

當時,有一位名叫查普曼·平徹的記者也加入了指控霍利斯的行列。在賴特的幫助下,他先後出版了《他們的行動是背叛》《機密度太高,時間太長》和《叛國者》等著作,在這些書中,霍利斯都被查普曼·平徹說成是蘇聯間諜。結果又鬧得滿城風雨,英國朝野上下一時沸沸揚揚。

那麼,霍利斯究竟是不是蘇聯間諜?是不是英國情報機構中隱藏最大而且是最深的“鼴鼠”?這個問題直到1985年終於有了答案。

1985年9月,一名重量級的克格勃間諜——克格勃駐倫敦情報站站長奧列格·戈爾季耶夫斯基叛逃到了英國。在接受軍情五局的審訊時,英方要求戈爾季耶夫斯基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關於霍利斯是否是蘇聯間諜,戈爾季耶夫斯基的回答是否定的。

鬱鬱而終的羅傑·霍利斯

戈爾季耶夫斯基的回答,終於使霍利斯的身份有了一個明確的結論。

克格勃駐倫敦情報站站長奧列格·戈爾季耶夫斯基的逃亡,完全是由於信仰的原因。

1938年,奧列格·戈爾季耶夫斯基出生於蘇聯,父親是一名老布爾什維克,曾經在蘇聯情報機構任職。戈爾季耶夫斯基從小的理想是當一名外交家。但是,當他順利進入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之後,卻加入了克格勃。畢業後,他先後在莫斯科、丹麥工作過。

1968年蘇聯出兵入侵捷克,“布拉格之春”粉碎了很多人的社會主義夢想,戈爾季耶夫斯基的信仰也開始動搖。他不能相信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竟然粗暴地幹涉別的國家,但他又不能否認眼前那鐵的事實。他的思想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

五年後,正在丹麥首都哥本哈根工作的戈爾季耶夫斯基讀了著名間諜菲爾比的傳記,他對這個人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他托人找到菲爾比本人,求證書中的東西。可是菲爾比讀完那本傳記後對戈爾季耶夫斯基說,千萬別相信那些書上的東西。知情人都知道,菲爾比因為信仰社會主義逃到蘇聯之後,卻受到了冷遇。菲爾比的現身說法,成了戈爾季耶夫斯基後來逃亡西方的精神啟蒙。

1974年,戈爾季耶夫斯基決定為英國人工作,他與英國秘密情報局取得聯係後,主動向秘密情報局提供了有關克格勃在北歐國家活動的情況。他的舉動讓英國情報機構喜出望外。由於追查“鼴鼠”一事,英國情報機構已經被搞得聲名狼藉,戈爾季耶夫斯基的投靠,讓他們看到了起死回生的希望。

1982年,戈爾季耶夫斯基來到倫敦蘇聯駐英國大使館工作。這時他的公開身份是大使館的一名外交官,其實就是克格勃駐倫敦情報站站長,這為他的“雙重間諜”工作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他利用外交官的身份和英國情報機構多方接觸。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定期編寫有關英國政治問題的情報資料,向莫斯科的克格勃總部彙報,同時為自己撈取更多的信任。在此期間,戈爾季耶夫斯基還向英國情報機構提供了一份情報,將那個一直同自己秘密聯係的英國情報官邁克爾·貝塔尼出賣了,幫助英國安全局挖出了一個隱藏在內部的大“鼴鼠”。

1985年5月17日,戈爾季耶夫斯基被一份密電召回了莫斯科。他把妻小留在了倫敦,在倫敦布魯克林機場上了前往蘇聯的航班。一路上,戈爾季耶夫斯基忐忑不安,覺得此去凶多吉少。

果然,一到莫斯科,一名邊防檢查員就仔細地查看了戈爾季耶夫斯基的護照,檢查完了就立刻打了一個電話,不知對什麼人說:“戈爾季耶夫斯基已經回來了。”

戈爾季耶夫斯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邊防檢查員在向什麼人報告,說自己回來了呢?更讓戈爾季耶夫斯基不安的是,他從機場出來的時候,總部沒有派車來接他。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回到莫斯科的第二天,戈爾季耶夫斯基就到克格勃第一總局報到了,要求會見副局長格魯申科,但被婉言拒絕了,叫他慢慢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在這些等待的日子裏,原先的那些同事們明顯地疏遠了,很少同他主動接觸。直到十多天後,戈爾季耶夫斯基終於接到了副局長格魯申科的電話,讓他第二天去參加一個會議。第二天中午,格魯申科親自駕車來接他,他們沒有去參加什麼會議,而是去了一家餐館,格魯申科要和他共進午餐。

吃飯的時候,格魯申科建議喝杯伏特加,戈爾季耶夫斯基爽快地答應了。兩個人邊喝邊聊,先是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從倫敦的點點滴滴到家常瑣事。這時,戈爾季耶夫斯基覺察到自己的大腦有些遲鈍,甚至麻木了。戈爾季耶夫斯基極力想控製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大腦明顯地不受自己支配。這時,旁邊忽然出現了兩名軍官,開始陪他說話,談一些有關戈爾季耶夫斯基叛變的事情。戈爾季耶夫斯基用僅存的一點意識說出了“我沒有背叛”,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來時,戈爾季耶夫斯基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四周密封的屋子裏。早飯後,昨天的那兩個軍官用一輛黑色的轎車將他送回了家。

戈爾季耶夫斯基知道,凡是叛國者都是要受到嚴懲的,在盧比揚卡監獄的滋味可不好受。因此,戈爾季耶夫斯基開始計劃下一步怎麼做。

第二天,戈爾季耶夫斯基撥通了格魯申科的電話,格魯申科告訴他要老實交代,好好反省。並且告訴他,他在倫敦的任命已經被取消了,他的家人也將很快回到莫斯科。最後格魯申科還對他說,可能會在八月份以後給他重新安排工作。戈爾季耶夫斯基計算了一下,距離八月份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他要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充分的準備。

於是,戈爾季耶夫斯基每天早上6點鍾準時起床,在公園旁邊的小樹林裏跑上幾圈。每一個路口都有監視他的人,那些人為了完成任務,有的還要陪著他跑完全程。吃完早餐,他就到莫斯科圖書館翻閱當天的報紙,或者去郊外度假,或者去親戚家。這種有規律的生活,使那些監視者感到無聊,漸漸放鬆了警惕。

這時,戈爾季耶夫斯基的妻女已經從倫敦回來了。一切準備就緒後,戈爾季耶夫斯基開始了他的潛逃行動。

那一天,他陪著妻女到商場去購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在走出商場的時候他輕輕吻別了妻子。告別妻子後,戈爾季耶夫斯基上了一輛公共汽車,來到郊外的一個火車站,然後爬上了一輛火車。兩天後,在一個叫澤列諾戈爾斯克的小鎮,他與等候在那裏的英國人會合,然後坐上英國人的汽車,順利地通過了蘇芬邊境的檢查站。

1985年9月12日,戈爾季耶夫斯基出現在倫敦。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記者已經在那裏等待,這些人都是英國外交部邀請來參加新聞發布會的。倫敦新聞秘書克裏斯多夫進行了簡單的開場白後,接著宣布蘇聯駐英國大使館的政務參讚戈爾季耶夫斯基申請到英國政治避難。這個聲明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英國秘密情報局非常高興。這個曾經接觸過蘇聯核心機密的間諜真是雪中送炭,多年未曾解答的問題或許會在他那裏找到答案。

英國情報機構一直懷疑安全局局長霍利斯是潛藏在內部的最大“鼴鼠”,但一直沒有足夠的證據。這次,他們終於從戈爾季耶夫斯基的口中找到答案了。還有那個“劍橋間諜網”中的第五個人一直都沒有下落,這一次同樣從戈爾季耶夫斯基的交代中得到了答案——“第五人”就是約翰·凱恩克勞斯。此人在二戰期間供職於政府通信總部,雖然屬於情報部門,但一直沒有受到懷疑。

此時,英國情報機構的人終於明白,原來那場追查內部“鼴鼠”的活動竟是一場鬧劇。這場“鬧劇”,讓本來就是多事之秋的英國情報部門雪上加霜,大傷元氣,人人自危;同時,也讓他們的對手克格勃看夠了笑話。

不過,這並不能說明英國情報部門裏沒有“鼴鼠”存在。半個世紀以來,那些真正的“鼴鼠”一個又一個地浮出水麵就是不爭的事實。

看來“鼴鼠”之憂,仍是英國情報機關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