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珊搖搖晃晃地撐著傘,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在踏入深淵。
雷聲轟然大作,她嚇了全身抖了個激靈。
雨霧朦朧,她眼前一片迷茫,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
身體下墜的時候,她感覺很熟悉,又想不起來為什麼。
窒息的那一刹那,她想起來了。
天鵝湖那一次,也是這種感覺,隻是這一次好像更絕望。
上一次有人救她,還在醫院裏吻了她。
這次……可能沒有了。
大腦一片空白,氣管抽搐得生疼,肺部裏的氧氣在減少,生理和心理上都是絕望。上方的雨聲實在是太大了,掩蓋了一切生命的蹤跡。
剛剛那個交警無意間回頭,人已經不見了。他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卻發現河岸邊有剛剛他遞給那個市民的傘,掛在樹枝上,在風雨中飄搖,像是立即要刮到天上去。
壞了!
交警二話沒來得及說,往那頭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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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生命體征微弱!立即安排搶救!”幾位醫生同時快速奔跑著,隨行的還有把望珊救起來的交警。
擔架推進手術室之後,紅色的燈光亮起。
另一位醫生在幾分鍾後跑過來:“請問找到患者家屬了嗎!”
交警拿著望珊的手機,還好是用防水袋裝著的他,邊坐著喘氣邊道:“緊急聯係人叫做林深,我剛剛已經打了電話了,他說他馬上趕來。”
醫生點點頭:“那就好。”
林深此時心力交瘁,在暴風雨裏急匆匆地開著車。他其實早就在北京了,但由於不知道怎麼坦然地麵對任幸川和望溪,一直沒敢主動給他們打電話,而是在微信裏對望珊謊稱自己還在國外談生意。
他萬萬沒想到,任望珊又出了事。
其實林深想不通:現在她不應該跟父母待在一起嗎?為什麼會十一點多在一塊完全陌生的地域落了水?到底發生了什麼?出了什麼事?
他來不及細想,車已經到了醫院門口。
和救起望珊的交警談過之後,他皺起眉。
什麼叫“看起來恍恍惚惚,精神似乎都不太正常”?
聽起來不像望珊啊。
但也隻能是心裏想想,他感激地朝那個交警鞠了個躬,拿出一張支票寫了個數字遞給他。
那位交警趕緊擺擺手:“不不不,救人是應該的。既然你已經來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能離崗太久。”說完就拿上雨披離開了,留林深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外麵,四周又變得靜悄悄的。
手術室的燈“叮”一聲滅了。
林深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醫生,怎麼樣?”
醫生麵露難色:“病人被救起來的時間有點晚,我們已經盡力了。三天內如果她醒不來……以後再醒過來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了。”
林深仿佛被驚雷劈了一道。
他腦子一片空白,隻聽見自己嘴唇一開一閉發出了麻木的聲音:“……好的,那……謝謝醫生了。”
林深到樓下交了住院費和手術費,再三思慮,還是給任幸川撥了電話。
二十分鍾後,任幸川和望溪出現在了病房門口,二人麵色都有些憔悴。進了病房看見林深的時候,二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病床上的任望珊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身上均碼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大,更顯得她柔弱又可憐。精神狀態真的很能影響一個人,明明才過了幾個小時,感覺望珊像是瘦了好多。
望溪悲傷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艱難地開了口:“……林深。她什麼時候能醒。”
林深噎了一下:“……三天內。”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麵前的這兩個人,好像沒法說出實話。
萬一任望珊真的醒不過來——
林深不敢去想。
不僅任幸川和望溪可能活不下去,而且他的罪過,就要再加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林深深吸了一口氣。
望溪點點頭:“好。”
任幸川撫慰地拍拍她肩膀:“你在這裏陪望珊,我和林深出去一趟。”
望溪垂下眸,語氣平淡:“恩。”
望珊離開酒店的那一段時間,她已經平靜了不少。
林深默默跟著任幸川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