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拿帽子,魏無疆右手背在身後,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雙眼猩紅,臉色白裏泛青,下巴尖胡楂點點。
這個時間出現,顯而易見,是在宿舍樓下苦熬了一夜。
仿佛昨夜餘波未退,兩個人悶悶的,也不說話。方戀戀伸出手去要帽子,他沒給,直接扣她腦袋上。嫌帽簷擋事,他又上前一步轉了個向,弄得邋裏邋遢的方戀戀更加不倫不類。
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方戀戀陰沉著臉,擰巴著率先開口:“你一天天很閑嗎?今天沒事做嗎?”
魏無疆低聲回:“有。”
“走吧你。”方戀戀沒好氣。
他沒動,默默盯著方戀戀,毫不掩飾眼眸裏盛滿的濃烈眷戀。
方戀戀心悸,轉回帽子壓低帽簷,冷冰冰道:“你不走,我走。”
話音未落,胳膊一緊。魏無疆拽著她,還是不說話。角力似的,方戀戀也不再吭聲。不尷不尬的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約莫半分鍾,魏無疆兜裏的手機鬧鍾驟然唱響。方戀戀沒忍住,撲哧一笑。
魏無疆以前用輕音樂做鬧鈴,方戀戀嫌太舒緩,強行改成了火箭少女的《燃燒我的卡路裏》。
這會兒一聽,詭異而搞笑,再鬧不起任何情緒。
她推魏無疆:“關了吧,擾民。”
背著的手動了下又收回去,他側過身:“幫我。”
方戀戀沒多想,摸出手機關閉鬧鈴,又扔回他兜裏。魏無疆借勢便抱她站上馬路牙子,而後腦袋一低,困倦地倒進她頸窩,賴著不動。
“好累。”真實感受,他沒藏著掖著。
“活該,當自己是偶像劇男主角啊。”一句埋怨,字裏行間又透著心疼,方戀戀恨恨地道,“自討苦吃,人都不帥了。”
他稍抬臉:“不帥,你還要我不?”
“不要。”方戀戀回答幹脆,白他一眼,“誰讓你和我吵架,我……嘶,你敢咬我!”
魏無疆不鬆口,吸血鬼一樣發著狠吮了吮,收緊雙臂,再度沉默。
方戀戀打了他幾下不管用,也就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抱著。
天際線處,紅豔豔著了火似的。而這一刻,愛人的懷抱,比春光更溫暖。
2
徹夜沒睡,缺覺的方戀戀精神不濟,剪不動片子,忽然良心發現決定去上課。天書聽了半節課,蒙頭酣睡半節課,沒聽見下課鈴聲,有人擰她胳膊,感覺到疼才醒過來。
老大那張略顯無語的臉映入眼簾,方戀戀納罕:“你想轉專業?”
“我還想問你呢,沒帶腦子出門嗎?”老大扶額,要氣不氣要笑不笑,“跟著我出宿舍,跟著我進教室,跟著我做筆記,敢情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走錯教室聽錯課了嗎?”
方戀戀迷茫搖頭,驅散睡意稍微緩過勁,前後左右環顧一圈,包括講台後麵的老師在內,確實沒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有點小尷尬,她訕訕咧開嘴笑:“聽什麼不是聽啊,反正我都聽不懂。”
學霸老大王之鄙夷,鼻孔出氣哼了一聲:“下節課有隨堂測驗,你也跟著我考考唄。考什麼不是考啊,反正你都考不及格。”
“就此別過,女俠請留步。”方學渣凜然抱拳,抓起書包麻溜滾蛋。
回宿舍繼續補覺,方戀戀抱著趴趴熊睡得正香,躺在下麵書桌的手機響了,她隻當沒聽見翻個身,掀起被子蒙過頭。
安靜沒一會兒,手機又開始討債催命似的響個不停。
人和手機較半天勁,方戀戀認輸,認命地爬下床接電話。見是霍西洲打來的,不用猜也知道,十有八九又給她找事。接通之後果然先是一番長篇大論。手機開免提放一邊,方戀戀趴在桌上,麵朝著“海綿寶寶和它的朋友們”,心神遊離在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即便精力不集中,霍西洲車軲轆話翻來覆去說上幾遍,繞來繞去也繞不開樂隊那點事兒,方戀戀很快就聽了個清楚明白。
學校一食堂二樓有間小禮堂,經常會有學生組織小型演出。整棟樓十點準時自動斷電,如果學生借用禮堂,必須提前報備。
大約一周前,小禮堂舉行了一場校園樂隊的拚盤演出,“山嘯”樂隊和吉他社社長的民謠樂隊也有份參與。觀眾捧場,演出也挺精彩,十點整卻突然遭遇停電,但誰也沒想起忘記報備這茬。當時在台上表演的恰巧是社長的民謠樂隊,奪妻之恨仍縈繞心頭,耿耿於懷的社長便將這場演出事故,理所當然地歸結在“山嘯”四子頭上。
你使絆子玩陰招,我也會。
幾天後,“山嘯”樂隊接到通知,原本已經預定到的六月二日學校大禮堂的使用權,因為某些原因,被臨時取消。四子發動朋友一打聽,才知道是吉他社社長背地裏搞的小動作。堅持不懈排練小半年,距離開專場不到半個月,演出場地說沒就沒,“山嘯”四子急得差點找那社長幹架。後來冷靜下來理智思考,打架除開解一時之氣,沒有什麼用,他們決定改用文明方式解決問題。
校外小龍蝦店組個局,約吉他社社長麵談,大家坐在一起,掰扯清楚一樁樁新仇舊怨。
方戀戀聽到這兒,又不太懂了:“你們算總賬,我去幹什麼?”
“聽說吉他社四十幾號人,全要去幫他們社長壯聲勢。拚人頭我們怎麼能輸,起碼要來個double。”霍西洲說,“明天晚你也一定去啊,你們宿舍姐妹有空也一塊兒叫上。”
“去那麼多人,我看你們是又想被當成黑惡勢力被舉報。”方戀戀腦細胞都沒啟動,根本不考慮,“我不去,誰愛去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