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折柳贈別
到了宅邸,豪格命人準備好上等的酒菜,二人相對而坐,彼此打量著對方的神色,都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但都失敗了。
“我看貝勒還是開門見山吧。”多爾袞歎歎氣,“我們這樣內鬥是在浪費時間。”
“完全讚同。”豪格取過酒壺為多爾袞斟酒,“將軍都想知道些什麼?”
“我想知道,離開罕王宮後,你派人去了何處?”多爾袞麵無表情地接過酒,“以及這杯酒本將該不該喝?”
豪格淡淡一笑,主動將麵前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向多爾袞展示自己的空酒杯:“將軍大可隨意!”
“本將不過是說玩笑話罷了。”多爾袞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飲盡杯中酒。
“可貝勒還沒有回答本將的第一個問題。”多爾袞低聲說道,“剛才在宅邸門外,本將的斥候回報,他們在城中跟丟了你的下人,說他們饒了一圈又回到了這座宅邸。”
“不是跟丟了。”豪格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確實是在城中繞了一圈,而後回了這裏。”
“可……為何?”多爾袞愣了愣,“你不是派他們去……調查城中有嫌疑的八旗貴胄麼?”
“將軍長久在外征戰,可能對王城之內的時局不甚了解。”豪格輕聲歎氣,“這王城之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有蒙古人的使節,有朝鮮人的使節,甚至還有東江軍的探子和明國朝廷的錦衣衛。各方勢力都在此處交換情報,各旗旗主、四大貝勒的眼線和勢力縱橫交錯,貿然去查,該從何入手?”
“那依貝勒的意思是?”多爾袞問,忽然感到大腦有些眩暈了。
“我派下屬去給城中各個暗中交易情報的暗樁發去了書信,這件事,我們不出麵,讓他們幫我們查,會穩妥的多。”豪格淡淡說道,一麵繼續斟酒,“一旦出了什麼差池,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原來是這樣……”多爾袞使勁眨了眨眼睛,莫名感到腦袋越來越沉。
“昨日突襲罕王宮一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名為楊雲清的神秘人物。我已經將此名字交給暗樁,接下來我們隻需靜靜等待情報上門。他們的眼線遍布全城,不出半日便可查出一個初步結果。”豪格輕聲說,聲音在多爾袞聽來似乎越發遙遠。
“可,可一切不就是你策劃的麼?”多爾袞在心裏說,“你不就是楊雲清麼?現在查的這麼認真,不就是在給大汗做姿態麼?”
但多爾袞忽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不光腦袋越來越沉,眼皮也像注了鉛似的往下墜。
“不好,這小子在酒裏下了藥……”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多爾袞隱約發覺了不對勁。
“主子,多爾袞已經睡死了。”一旁的侍衛使勁晃了晃多爾袞,後者一頭栽倒在酒桌上,不一會便響起了鼾聲。
“需要屬下替主子除了此獠麼?”侍衛說著便惡狠狠地拔出刀來。
“不可。”豪格製止了侍衛,“今日大汗剛命我們二人共同查案, 轉頭多爾袞便死在我府上,這無異於不打自招。讓他這麼睡著吧,沒有多爾袞的幹擾,朕才好放開手腳去徹查此案。”
“怎麼徹查?”侍衛愣了愣,“查我們自己麼?”
“當然是找一個合適的替死鬼。”豪格低頭沉思著,“我們隻有三天時間,這個替死鬼一定要找的幹淨漂亮,不能有半分差錯。”
他忽然有了主意,低聲下令:“你立刻著人去查一查父親身邊那個文人的底細,搞不好,他的身份會有大用處。”
“屬下這就去辦。”侍衛說著便匆匆離開了。
酒桌上的多爾袞對此渾然不覺,無意識地砸著嘴,看上去睡得正香。
傍晚時分,豪格又受宮中囑托,調撥人馬將昨夜戰死的將士屍體運出城外埋葬。在王宮大門前指揮兵馬時,侍衛匆匆回來,在豪格身邊耳語了兩句。豪格聽完神情有些詫異,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這一切都被遠處多爾袞的眼線看在眼裏,他立即悄無聲息地回到豪格的宅邸。多爾袞不知何時悠悠轉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後廚的酒壇子中搬來了一罐沒有下過藥的好酒,坐在窗邊獨酌起來。
“好一個豪格,果然另有安排。”多爾袞笑了笑,“我且看你要怎麼把這場戲演下去。”
另一邊,豪格在聽完侍衛稟報之後,正要轉身離去。侍衛遲疑了片刻,攔住了豪格。
“主子,阿朱姑娘說……她有話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