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我是一個天生的壞種。
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是殺了我自己。
確實,在此之前,我害死了許多人,毀掉了許多家庭,並從未懺悔過。
我不配得到寬恕,注定要下地獄。
但沒關係。
下地獄前,我已與沈熹道別。」
*
母親為我取名顧寧安。
可我偏偏想讓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與這個名字完全背道而馳。
幸而,她對我也並沒有帶著什麼美好祝願。
大抵是因為,我還未出世,她便被那個男人拋棄。
這其實是個很俗套的故事。
男人一朝得了勢,發誓今生必定要出人頭地。
往上爬必然要舍棄什麼。
他舍棄了青梅竹馬的發妻。
不過幾月,便另娶上司家的千金小姐。
如果世界上有比被拋棄更淒慘的事,那或許就是——
離婚後,發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她當然不肯留下這來的不合時宜的孩子。
可醫生告訴她,如果打了這個孩子,她這輩子都不能再做母親。
於是,才有了我的降生。
沒有人為此感到高興。
我的存在似枷鎖似繩索,她本能的想要掙脫。
然而,微弱的母性與對那個男人僅剩的愛,又使得她狠不下心真的一走了之。
她夾在中間,幾乎被撕裂。
那時,她常常酗酒,常常痛哭。
有時,會控製不住的把手放上我的咽喉。
一點點收緊。
她說:“你為什麼不去死?”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幼兒園老師不教這個。
第二天,桌上總會出現一碗熱騰騰的湯麵。
上麵還蓋了煎的焦黃的雞蛋。
她說,“媽媽不是故意的,原諒媽媽。”
喉嚨很疼很疼。
可我還是吃幹淨了這碗麵。
畢竟,這是她唯一會為我做的食物。
比在垃圾桶裏撿來的好吃。
可下一次,她仍然掐住我的脖子。
也仍然給我下麵。
周而複始。
直到她死。
死的太突然,沒有給我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我沒什麼感觸。
素未謀麵的父親派人過來,草草料理了母親的後事。
她被燒成一把灰,灑在了火葬場旁邊的下水道裏。
那人看我毫無反應,嘖嘖稱奇:
“這孩子真是冷血。”
我蹲在地上沒理他,專心看著那些灰白粉末順著汙水嘩啦啦流走。
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