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浮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血親,是她的兄長,也是這個世上唯一不帶半點私心待她的人。
她自己的處境尚且可以不在意,但盛浮……如果盛浮出了什麼事,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司衍知道殷寧現在無法冷靜,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請求她冷靜,更無法觸碰她挽留她。
他強忍著胸口傷口處鑽心的痛楚,緊鎖著她的臉龐,薄唇翕動:
“寧寧,你誤解……”
“你想讓人攔我,那就攔吧。”殷寧卻淡然地打斷了他。
平靜的嗓音和鎮定自若的神態反而令人莫名的產生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就像是春日裏還未解凍的冰封湖麵,表麵上靜淡無瀾,而冰層之下……早已卷起滔天狂瀾。
“能不能留下我,要看你們長生門是否到底如傳聞中那樣高手如雲,至於我能不能走出這棟大樓,就看我的本事了。”
“總之,我們各憑本事。”
丟下這句話以後,殷寧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投放在司衍的臉上,兀自轉身踏出了門檻。
*
走廊上,警報聲已經消除,但還沒走到電梯前,殷寧的身影就已經隱隱有些不穩。
進入電梯,按下了一樓的按鍵。
兩扇金屬門緩緩閉合上,當門口走廊上的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眼前,殷寧再也承受不住地撐住了電梯光滑的金屬牆麵。
她的氣息很不穩,纖長的羽睫顫動,從指尖觸發的顫抖連帶著整條撐著牆麵的手臂都在輕微抖動。
曾經那些畫麵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晃亂了她緋色的瞳仁。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天的陪伴與相處,都是建立在欺騙和謊言之下的……
原來情緒壓抑到了極致,崩潰到了極致,連呼吸都能牽扯出痛覺來。
雖然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但還是被司衍說中了,她的確無法真的對他下狠手。
剛剛那把匕首已經穿破了他皮肉,快要挨到他的肋骨。可那捅下去的那一瞬間,她的第一反應是震驚惶恐,無法再繼續動手。
事到如今,縱然她再憎惡微生雅,也不可否認微生雅曾經的告誡沒有錯——感情會讓刀變鈍。
尤其是對殺手來說,感情是一把雙刃劍,最終會變成捅向自己的一把刀。
而她現在的感受,無異於是被生生剖出了心。
終究起來,還是她錯了……
明知道不該觸碰感情,明知道不該貪戀溫情,可還是動了心。最後的下場,就是現在這樣,蝕骨穿心。
千言萬語總結成一句,嗬……是她活該……
殷寧抬起了頭,盯著電子屏幕上不斷下降的數字,蒼白的容顏找不出半點血色,沁著血的眼眶卻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電梯平穩到達了一樓,她拉高了風衣的領口,走出了電梯。
一路上無人阻攔,也無人跟蹤,就這樣順利地離開了酒店,來到了路口。
路邊,一輛眼熟的邁巴赫已經停泊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擋風玻璃上還貼了一張罰單。
殷寧無視了這輛邁巴赫,想要在路邊攔一輛出租車,然而,坐在這輛黑色邁巴赫後座裏的男人率先拉開車門下了車。
閻獄闊步來到了路邊,隻對著殷寧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