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吳趼人全集.社會小說集.下》(74)(1 / 3)

第十五回 破除資格特賞優差撇棄委員去充買辦

且說田仰方遞過去的不是別樣東西,正是一張二百吊京錢的錢票子。巧鈴接在手裏道:“請陳大人自己留著罷,又賞我作甚麼?”仰方道:“你就收了罷,客氣甚麼?”巧鈴收了,仰方立起來要走。巧鈴看見仰方殊無醋意,並且代送了賞錢來,便拿出從前的老麵目相待,見仰方要去,便把臉一沉道:“椅子還沒坐暖和,就拔碇了嗎(拔碇,濟南諺,言舍此他適也)?給我拉個寡去(拉寡,亦濟南諺,談天也。拉個寡,猶言談幾句天)。”仰方又坐下道:“拉甚麼寡啊?”巧鈴道:“你給我謝謝陳大人。”仰方道:“是這麼一句要緊話!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了,改天再來。”巧鈴不便再留,仰方便一路走到蕭誌何公館裏去。

恰好遇見雨堂也在座,見了仰方,便問道:“正是,我正想奉訪仰翁,請教一件事。從前這裏派到上海去查訪冒了礦局名字招股的魯薇園,不知現在那裏?”仰方道:“他自從奉委去後,並沒有回過山東。後來打了個稟帖回來,說是所查的喬子遷早已聞風逃遁,不知去向。又附了一個請假回籍措資的稟,就此沒回來過了。雨翁可是與他相識?”雨堂道:“我從前並不識他,不過在上海同過一兩回席,方才接了上海朋友的信,托我查訪查訪。”仰方道:“薇園也很奇,連我這裏也沒信來。”

正說話時,仰方的家人找到了說:“請老爺回去,院上有人送劄子來了。”仰方聽說,便辭了誌何、雨堂回去,一路上滿腹狐疑,不知是甚麼劄子。及至回到公館,一腳才跨進大門,迎麵一個人搶近前來,請了個安說:“給田大人道喜。劄子已經送到上房去了。”仰方看時,卻是撫院的號房。仰方到上房取劄子一看,原來委了籌防局總辦。這個本是道班的差,自己忽然以知府得了,不覺心中一喜,以為是放了一夜鞭炮之功,從豐賞了劄費。那號房本來知道仰方出手闊綽的,所以等在那裏,得了犒賞,自歡喜去了。仰方到了明天,不免上院謝委。同寅中都來和他道喜,自不必提。

且說陳雨堂原是接了伊紫旒的信,訪問魯薇園蹤跡。得了仰方的話,自寫信去回複紫旒。你道紫旒要打聽薇園做甚麼?原來李閑士從蘇州回來,知道薇園到廣東去了,想起那二萬五千頭的存折還不曾取回,問問店裏經手,又說沒有留下。到彙豐一查,說是已經某日取去了。閑士這一驚,非同小可。暗想與薇園相識十多年,不曾見他幹過靠不住的事,何以一旦如此?莫非他臨行已經留下,是被店裏經手的取去了?然而察看神色又不像。況且這經手的又是自己至親,想來斷不為此事,總是薇園拐去的了。據店裏各人說,他因為查金礦的事到廣東去了,這件事伊紫旒或者知道,他到廣東住在那裏。不免去看紫旒探問一切,誰知紫旒也不知道。閑士又不便說出被他拐了銀子一節,隻在那裏皺眉搓手。紫旒見他這副情形,便道:“他是到廣東查辦事件的人,閣下如果有要緊事,要通信,隻須廣東有熟人,托人在各衙號房裏總打聽得出來。”閑士聽了,隻得說聲領教,辭了回去。躊躇了一夜,莫說廣東沒有熟人,就是有熟人,打聽著了,也不見得一封信就討了回來,少不免要自家走一遭的了。想定了主意,便等到有廣東船開時,附了輪船走到廣東,遍處打聽,那裏有個影子?可憐跑了個空,垂頭喪氣回到上海,隻得又去找紫旒。

此時紫旒久已承受了許老十的書局,打聽了幾天,才見著了紫旒,訴說一切。紫旒也十分疑訝,暗想莫非回山東去了?看閑士情形,十分著急,料得他一定有要緊的事,因此寫了一封信給陳雨堂,打聽薇園蹤跡。

誰知魯薇園當日見財起意,機械心生,拐了二萬五千銀子,上了廣大輪船,說要到廣東去,等送客的都走了,他卻搬到通州船上,寫了天津船票。輪船到了煙台,照例停泊,起卸貨物,薇園卻也就此帶了行李登岸,投入客棧住下。他所帶的家人,本來是山東登州人,到了煙台,已是登州地麵,便算清工錢,另外給了他幾個盤費,打發去了。到底是初次學做壞人,事事膽小,暫把姓名改變了,叫做張佐君。看官,他既然自己改換了姓名,我作書的也隻得跟著稱他做張佐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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