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一走,惜時冷歎口氣,又瞥見孔司道還倒在地上,手捂著腹部,似乎在強忍著疼痛。

惜時起了身,走了過去,半調侃地問道:“孔大人,你怎麼了?人都走了,你還演著呢?”

孔司道麵色蒼白,他嘴角擠出一絲苦笑,輕喘著道:“那夏大可是將老夫往死裏踹啊……老夫現在疼得很,根本不需要演……”

孔司道那痛苦得神色不像有假,惜時趕忙將孔司道扶了起來,又替他把了把脈。

孔司道的身子經過這段時日的折磨,實在虛得很,再加上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藥,本就入不敷出。

如今又被夏大狠狠地踹上一腳,這險些要了他半條命。

惜時聽著孔司道輕微的呻吟聲,心頭不由產生一絲憐憫。

“下次可就別再攔著了,夏大是什麼人,你自己的身子難道自己還不清楚?現在受了內傷,若是不好好調理……”

孔司道揮了揮手,苦笑道:“這幾日老夫也想明白了……老夫這條命能活到現在,已經老天爺的仁慈了!如今被人盯著,被朝廷盯著,這樣的日子,老夫真是受夠了!倘若老夫這條命,能換回禹縣百姓平安,老夫也就值當了!”

惜時抿了抿唇瓣,一言不發地看著孔司道。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孔司道忽然轉變了態度,讓惜時驚詫之餘又產生了些同情。

孔司道表現得越是無所謂,越是代表他心中有著很深的恐懼,他能這麼說,怕是他心底就沒想過自己可以活著出去吧。

“孔大人不必這般悲觀,倘若你真想救禹縣百姓於水火,那便更應該好好活下去,等出了這裏,搗毀那九重教的陰謀才是正事!”惜時耐心地勸說著,而她的餘光卻是不經意地看向了屋外。

孔司道歎了口氣,轉而嘴角露出一絲自嘲:“公主說得極是!原本老夫已經不抱希望能從那石室出來,這不還是出來了嘛……老夫應該相信公主!”

惜時輕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又聽見孔司道擔憂一問:“不過……原本是想利用夏二來威脅夏大,可如今聽夏大的意思,他似乎找到別人來來醫治夏二!如此一來,豈不是原計劃又泡湯了?明日便是公主醫治老夫最後一日,若是沒有夏二這個顧慮,夏大豈不是對公主不利?”

惜時冷笑一聲,眼眸中閃著神秘的光暈。

“那夏二哪能隨便就能醫得好?夏大怎麼就能斷定那上門的人就是大夫而不是閻王?”

孔司道微微一愣,反問道:“這是何意?”

惜時嘴角抿著微笑,極為篤定地道:“原本利用夏二逃出石室,確實有些鋌而走險!我甚至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做,如今這局勢不同了!孔大人放寬心便是!”

孔司道越聽越糊塗,當他開口還想追問時,隻見惜時忽然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叮囑道:“今晚便是最關鍵的時候!孔大人無論聽到什麼或看到什麼,切不可聲張!”

孔司道雙手捂住嘴,眼眸中露出驚恐之色,聲線顫抖卻又激動地道:“難道有人來救我們?老夫保證絕對不會發出聲音……”

惜時滿意地點點頭,她安頓了孔司道以後,緩緩地走向了門口。

她輕輕推了推廂門,無疑是被鎖上的,而剩下的幾個窗子也是鎖得嚴實。

惜時不由歎了口氣,她渾身的血液在翻滾著,竟有些期待夜幕的降臨。

夏大拿著惜時親筆所寫的紙條慌忙地趕回夏二的廂門,而在半路,恰好遇到打聽消息趕回的夏四。

夏大目光一凜,抓住夏四的胳膊便問道:“打聽得如何?這人到底是不是太醫?”

夏四輕喘著粗氣,點頭道:“大哥……太醫中確實有一個叫顧清的太醫……”

夏大冷眸微眯,又追問:“他與那些太醫關係如何?人和醫術又如何?”

“那顧清據其他太醫說,是個怪人!太醫令就是看他有高超的醫術才破格將他入了太醫院,可這人性子高傲,與其他太醫關係並不是太好!而且據說......在進了禹縣的第二日便失了蹤影,從未去救治過疫民!”

“這麼說來……那顧清自己說的,倒有幾分可信?”夏大輕聲嘀咕道。

“大哥……你說什麼?”夏四未聽清夏大的話,趕忙好奇地追問道。

“沒什麼……我現在知道此人的確醫術高明,等你二哥好了以後,為了以防萬一,也不能讓此人離開!”夏大極為嚴肅叮囑道,渾身竟透著一絲殺氣。

夏四沒有聽懂夏大話中意思,對於能有大夫醫得了夏二,也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夏二終於有望治愈,憂的是惜時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大哥……既然那大夫能醫二哥,大哥要不要先回衙門?這裏我來看著就行!”夏四忽然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