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前夕,張朝興衝衝地買了個燒烤爐,約了一大幫兄弟開露天party。作為大哥的寶貝妹妹,喜影自然在受邀行列。
程飛揚帶她來張朝店裏的時候,朋友們已到的七七八八。大家各自分工,男的負責烤,女的負責吃。
喜影好笑。大夏天的,也不嫌熱。
女同胞快要飽,男同胞才摸上了一口吃的。
兄弟甲很會燒烤,大家都誇。他大手一揮:“這算什麼,我爸烤的更好吃。”
女性朋友問:“你爸幹啥的?”
江海回:“他爸啊,燒烤界霸王。”
大家哈哈大笑。魏珊翻白眼,譏他:“那你爸呢?鴨脖子大王?你呢?鴨脖子太子?”
江海不惱,笑嘻嘻回:“是的,鴨脖子太子妃!”
魏珊氣的臉紅,伸手便打,江海逃,兩人開始老鷹捉小雞。
喜影開懷大笑。
女孩兒難得笑的囂張,倒成了一景兒。程飛揚拿著一根剛烤好的玉米遞給她:“這麼開心?”
喜影收回笑容,接過玉米,“你吃了嗎?”
程飛揚點頭,又催促她:“快吃。”
喜影牙齒剛準備好,電話就來了。程飛揚又幫她重新拿著玉米,讓她接電話。聊了會兒,電話掛斷。他問:“你爸爸?”
喜影重新接過玉米,應聲:“嗯。”
他也是隨口一問:“有什麼事嗎?”
“說讓我回去別忘了給奶奶備降壓藥。”
“嗯,”他微微頷首,突然又想起點什麼,“你媽媽呢?”
喜影愣一秒,回:“她去世了。”
女孩兒麵不改色,並無過多悲傷,小口小口啃著玉米,張朝走過來,恰好聽到這句,跟程飛揚對視一眼,也是臉色煞白。
一口氣悶在程飛揚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怪不得,怪不得她的全家福裏隻有爸爸和奶奶。
他心疼到無以複加,蹲在她麵前,仰臉看她,聲音很啞:“怎麼不告訴我?”
喜影覺得他反應太大了,有點不知所措,拽著手臂讓他起來,很平靜地說:“很早了,我五歲媽媽就走了。”
喜影覺得遺憾:“那時候家裏窮,也沒什麼照片留下。唯一跟爸爸的合影也泛黃了,看都看不清。我都快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她語氣平穩,神情輕鬆。可這一點也沒能減輕他的心疼。他壓著氣息問:“阿姨是怎麼走的?”
“癌症。”爸爸和奶奶鮮少提起這傷心事,她知道的並不多。
程飛揚指尖輕顫,啞的不像話:“那你爸爸呢?他不在家?”
“嗯,”喜影輕輕點頭,“他一直在海城工作,那裏工資高,我讀書還有奶奶看病都需要用錢,所以他常年在外打工,隻有春節才回來。”
“叔叔做什麼工作?”
“建築工人。”喜影引以為傲,雖然她的爸爸目不識丁,但卻頂天立地。
程飛揚突然覺得很無力。她沒了媽媽,爸爸也不在身邊,隻跟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她接觸孤獨的時候,比他還要小。
再開口,幾乎是氣音:“會覺得孤單嗎?”
喜影抿唇微笑,像個大人:“有時候會,不過孤單也沒那麼可怕。有句話怎麼說的,獨自一人度過的時間,終會讓你變得強大。”
女孩眼睛剔亮,那麼勇敢。他想到她分享給他的那首歌: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那才是它的意義啊
請為離開的人歌唱吧
毫不後悔的唱出你的愛
…
那首歌也曾給了她很多力量吧。原來她也曾經曆。原來用來救贖他的,是她自己。難怪她朝他走來的路上充滿了萬般光景,難怪她能治愈他的創傷。
他早該明白,什麼可以拯救一個殘破的靈魂,是另一個滿身傷痕的靈魂。他早該明白的啊。
程飛揚心疼到說不出話。女孩兒也望向他,清澈的眼睛裏綻放著煙花。
*
夜漸深,暑氣卻不退散,依舊熱浪滔天。眾人終於受不了了,集體去店裏開空調,吃著西瓜玩狼人殺。
張朝出門打電話半天不回來,冰箱裏的啤酒喝了個差不多,程飛揚知道他工作結束的時候總需要喝兩瓶解解乏,所以便出門買了以備不時之需。
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回來的時候,喜影臉色就變了。迷迷糊糊,臉色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