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宴雙手插在口袋裏,臉上似笑非笑的,盯著半跪在他麵前的女人,“還債。”

聞清想過許多陸文宴會加給她的罪名,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她臉上表情一滯。

一直以來,陸文宴母親的死就壓在她心頭,理智上她一直告訴自己,他母親的死跟她無關,可是……

她見過葬禮上陸文宴的樣子,原本陰鬱的少年像是被活生生揉碎掰開,捏出了一個人形的木偶來。

從那一刻開始,聞清心裏就壓著些無法忽視的愧疚。

還債。

這詞成了個枷鎖,一下子套住了她想要反抗的念頭,畢竟她母親和弟弟起碼還在人世…

“大少爺,”她低下頭,“抱歉,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

她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女聲打斷。

“呀,你怎麼跪在地上啊。”

薛嬌嬌從陸文宴身後冒出頭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地上的聞清。

聞清略略抬頭,正對上薛嬌嬌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平靜,還帶著一絲嘲弄。

她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女人的問題,跟著心底裏湧起一股巨大的窘迫。

不過那個薛嬌嬌好像一點都沒察覺她的窘迫似的,還在臉帶好奇地盯著她,“你別跪著啦,地上涼。”

這位小姐嘴上說著,也並沒有想扶她的動作,隻是將手上的打包盒放在地上,然後小聲說道:“本來是打算給花園外麵的流浪貓的……你好像很餓,你先吃吧不要嫌棄啊,很幹淨的…”

薛小姐又強調了一下這些飯很幹淨,然後轉頭跟陸文宴說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她還沒有吃飯呀,要是知道的話就叫剛才我們吃飯的餐廳多做一些就好啦。”

陸文宴彎彎嘴角,“不必,她不挑。”

不挑。

聞清低著頭,盯著地上那個看起來有些華麗的打包盒,心頭一片酸澀。

短短幾天,陸文宴就對這位薛小姐笑臉相迎,他這回是專程帶著新歡來示威的麼。

這是要她“還債”的一部分?還是在叫她不要再肖想不屬於她的東西了…

“聞清。”

男人忽然叫她的名字,她還是垂著頭,沒力氣回應。

“做事之前要先想後果,”他低垂著眼睛,“你認識我這麼久了,也該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吃虧。”

她從他這裏拿走了一分,他就要討十分回來。

“哢噠”

房門又被從外麵鎖上。

聞清默默坐在地上,發了會呆,這才起身爬到打包盒那裏。

盒子裏麵是冷掉的幾塊牛肉,油膩膩的裹著一層黃油。

她機械地抓起食物就往嘴裏塞,完全不在意順著下巴掉下來的眼淚,直接打在牛肉上。

房門被鎖好,薛嬌嬌立馬湊到陸文宴的麵前,“你不開心。”

“嗯?”

她笑眯眯地拉住陸文宴的衣角,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他的身體,“裏麵那人欠了你什麼?”

陸文宴表情微變。

薛嬌嬌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哎呀,不想說就當我沒問,你……都不好奇我的事情的嗎?”

“嗯?”

她撅撅嘴,“你怎麼又變得話這麼少啦,陸大少,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你啦,你都不覺得我一個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怎麼會把陌生男人帶回家,又這麼不管不顧地跟你回家的嘛?”

陸文宴本來還在神遊的注意力,終於集中了一點放在了她身上。

她看見這雙黑眸又重新落在她臉上,頓時高興地臉頰微紅,“我早就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