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醉回到小院的時候,外頭保鏢的姿勢還和他離開的時候差不多。

院子裏還是黑漆漆的,安靜的有些可怕。

他深呼吸了一口,推開院門。

一眼就看見西邊房間裏那個女人的身影……和他離開的時候,也差不多。

他麵色一僵,幾步走到那女人跟前。

“喂!”

這女人還是在呆呆看著地麵,一動不動的像個木偶。

不過好在還有呼吸。

時醉就知道這女人就跟小強似的,怎麼折騰也死不了。

他徹底放鬆下來,單手扯開了領帶,“哎,還沒站夠呢?怎麼?這是換了新花樣了?”

女人還是沒說話,他隨手把燈拉開。

頂燈刺眼的白色燈光發散開來,女人的瞳孔都沒有動一下。

“嗬,喜歡僵著?”

時醉活動活動脖子,坐在了靠牆的沙發上,撐著手臂看她,“我看你能僵多久。”

他覺得那女人也撐不了多久,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得出她的小腿一直在戰栗,手指也白得嚇人,跟快要凍死似的。

他扯下領帶,揉成一團,朝著她砸過去。

“我看你跟陸文宴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挺活潑的麼,折騰一夜還麵色紅潤的,怎麼在我麵前就這幅鬼樣子。”

領帶不輕不重地砸在她肩膀,她身形稍稍一晃,然後像個紙片似的,彎折到了地上。

“早不暈晚不暈的,偏偏我回來了再暈?”時醉冷笑一聲,“真會挑時候。”

他說罷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房門,“躺著吧,我先去睡了。”

身後女人還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時醉站在院子裏,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小時候他常常看星星,蹲在福利院的角落裏,那時候他就想,要是能去海城找他爸爸,一起看星星就好了。

沒想到在海城待了好幾年,爸爸也沒見到,星星也沒看成。

再回來,新縣的環境沒怎麼變,不過人倒是都變了不少。

他覺得心髒有點空。

他站了一會,忽然轉身,回到了聞清所在的房間。

“哎,出來看星星啊。”

那女人還是沒有一點聲息,他超前走了幾步,用腳踢了踢她的小腿,“別裝死了,看會星星再躺著。”

這裏雖說是他長大的地方,但是他在這裏其實沒有太過親近的人,想來想去,倒是這個和他名義上是夫妻的女人,算得上最親近。

他終於伸出手,去拽她的胳膊。

那女人在他手裏沒有重量,輕輕一扯就半坐起來。

“出來。”

她的胳膊非常涼,時醉皺著眉頭蹲下身子。

“喂。”

女人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呼吸微弱到胸脯都不再起伏。

“聞清?”

他掐了一下她的臉,留在她臉頰上的指痕都顯得越發蒼白。

他心髒裏空得厲害,他想要看她痛苦,是跪在他麵前淚流滿麵的那種痛苦,不是這種。

“不是這樣的。”

他咬牙切齒地鬆開了手,拿出手機開始給馮勉打電話。

手指太冷,他撥號碼都有些按不穩。

好不容易打了出去,那頭的馮勉沒有接。

……

馮勉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麼孽,所以才會在這種小地方遇見孫藝墨這麼個姑奶奶。

此刻孫藝墨正死死抱著他的腰,逼著他簽個合同。

“在我和王老板複合之前!你不準走!”孫藝墨的嗓子越發高聲,“你簽!你簽了我就放開你!”

馮勉正要開罵,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踹開。

孫藝墨一抬頭,就看見時醉從外麵走進來。

距離剛才分別還不到一個小時,這位時先生就像變了一個人,此刻他俊美的臉上青白交加,連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被血色填滿。

孫藝墨忍住尖叫的衝動,手不自覺地鬆開,滋溜一聲躲到了馮勉的背後。

“時……時醉?”馮勉也有些懵。

時醉嗓子沙啞,轉了轉眼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