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宴動作很快，他單手抱著小鋒，到了停車場之後，打開車門，把那小鬼放在了後排。
“坐好，我沒裝安全座椅。”
小鋒點頭，小手緊緊抓住了座位中間的扶手，“好了！”
陸文宴轉身去了駕駛室，關上車門之後很快地發動了汽車，朝著醫院之外開去。
今天的天氣很好。
是海城難得的一個豔陽高照的秋日，三點多的時候，天空更是萬裏無雲，藍得像塊養在水裏的藍寶石。
陸文宴一路開得很穩，速度也不快，等開到地方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這半個多小時裏，後排的小鬼抿著嘴，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不過到底還是個小孩子，睜圓的眼睛裏十分新奇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嘴角根本抑製不住地上揚。
陸文宴輕笑了一聲，沒打斷那個小鬼觀察世界的進程。
停車之後，小鬼再也按捺不住，指著車窗外的那個巨大的標識說道：“遊樂園！”
“下來。”
小鬼手忙腳亂地去拉車門，陸文宴看著好笑，也沒幫他。
等到小鬼自己鑽出車來，站在他身邊之後，陸文宴這才抱著手臂低頭看他，“別離我太遠，不然丟了沒處找你去。”
小鋒狠狠點頭，然後乖巧地站在他身邊，就像個顏色跳脫的小影子。
“出發。”
陸文宴走在前麵，走得很慢，那小鬼邁著小短腿跟在後麵邊走邊看，眼睛已經忙不過來了。
陸文宴記得這小鬼是來過這個遊樂園的。
那時候那女人還用著另外一張臉。
當時的場景他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他在這裏碰巧遇到他們母子，那時候的小鬼還瘦的跟個小貓似的，一看見他就抱著他的大腿不放，吵吵著不要回去。
後麵的情節他都記不清了，他不記得這小鬼是怎麼離開他的，也不記得那女人是怎麼跟他解釋這個小鬼的來曆的，隻記得沒過多久，這小鬼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說來也怪，這麼久沒見，再見的時候他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要這個嗎？”
他指著門口賣氣球的一個攤位。
小鬼頭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還是繃著小臉搖搖頭，“不用了，謝謝你。”
陸文宴低頭問他，“真不要？待會人家收攤了。”
小鋒頓時有點著急，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伸出一根指頭來，“那我能不能借你一點點錢，我回去了拿我的零用錢還你。”
“利息呢。”
“啊……？”
“借錢要給利息的啊，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嗎？”
陸文宴挑著眉毛等那個小鬼乖乖交出利息。
沒想到等了一會，那小鬼居然一扁嘴，眼睛裏開始泛出一層霧氣，還沒怎麼醞釀，碩大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湧出來。
陸文宴臉色一僵。
“行了，不要利息了。”他轉身跟攤主買了兩隻氣球，“拿著吧，就當我送你了。”
誰知道這氣球也不能安撫這個小鬼頭，他越哭越厲害，小小的鼻子都開始發紅。
越哭越像之前在醫院裏的那樣，上氣不接下氣的。
陸文宴忽然蹲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手帕，遞給了小鋒。
那小孩兒自己接過手帕，胡亂的擦著臉，誰知道淚水越擦越多，越擦流的越急。
陸文宴盯著他濕漉漉的眼睫毛，忽然問道：“你在擔心你媽媽麼。”
他剛剛不小心，提到了媽媽這個字眼。
這個小鬼，看著興致勃勃的，可一提到這些，眼眶就開始不自覺地發紅。
“今天在醫院，也是因為擔心媽媽所以哭的麼？”
小孩兒還在抽抽噎噎的，不過要比剛才好了許多，他終於能發出聲音，“我……我……哇！”
陸文宴看著這小鬼終於是憋不住了，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他眉頭動了動，下意識地，單手抱起了這小鬼。
“男子漢，哭什麼，”他把氣球塞進他的手裏，“你媽媽還在等著你呢，別哭的太醜了，她會擔心。”
小孩兒聲音果然小了許多，他腦袋又埋在陸文宴的肩頭，奇跡般地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