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隻有一瞬間,聞清的冷汗從毛孔中衝出來,濕透了她背後的衣服。

她咬著舌尖讓自己鎮定下來。

窗戶邊上那人還在抽煙,煙頭明明滅滅的,照不亮他的臉。

“誰?”

男人輕笑一聲,“才多久沒見,就把我忘了?”

那人超前走了一步,走進了月光裏。

聞清下意識地朝後退,“你怎麼進來的?”

她邊說邊悄悄去摸自己的手機。

對麵的男人忽然舉起手上的東西,朝她晃了晃,“在找這個?”

他說著話,拎起手機的一角,然後把手機慢慢地浸泡在他身邊的花瓶裏。

花瓶裏的水還是今天剛換的。

聞清稍稍閉了閉眼睛,“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他頓了頓,“有些事還沒做完,我不想留什麼遺憾。”

“您的遺憾就是要靠非法入侵來彌補的?”

“嘖,嘴還是這麼厲害啊。”

他又朝前走了一步,月光剛好撒在他側臉。

聞清心髒幾乎停跳。

“你……”

“很意外?”

他低聲笑笑,然後抬手擦掉了臉上的血痕,“來見你,真的很不容易。”

聞清一時之間腦子空白。

她是專程來見他的,不過不是在這裏。

應該是在看守所裏,隔著鐵欄杆。

她有這個男人不能拒絕的條件,她要把他的公司吞掉。

“我想坐一下,可以嗎?”

他又朝前走了一步,慢慢坐在了她的床邊。

聞清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得出她的震驚和疑惑,笑著解釋,“我刺傷了自己,很嚴重,他們不得不把我送去急診,然後我從醫院的小窗口裏逃了出來,怎麼樣,身手不錯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這是我的家鄉,”他摸了摸眼角,“我總有些你不知道的門路。”

“你又跑不了多長時間……我聽到電視台……”

“在通緝我,是麼?”

聞清盯著眼前的男人,坐直了身子,“你怎麼不逃出去?”

“沒意思。”

他捂著小腹一側,扭過臉來看她,嘴唇上的血色已經完全褪去,蒼白的像個假人。

不知道是不是聞清的錯覺,他的五官變了一些,和陸文宴……沒那麼相似了,隻是眼角的那顆淚痣又出現在了原來的位置,深紅色的,像個劇毒的漿果。

“什麼有意思?”聞清也跟著笑了笑,“時醉,你知道我來這裏做什麼的麼。”

“來看我?”

“是啊,你知道我來看你,怎麼還自己跑出來了?”她指著窗戶外麵,“聽到警笛了麼。”

時醉還是笑,“我不想一個月隻能見你一次。”

聞清皮膚上起了一層毛聳聳的涼意,她記得當初在新縣發生的那些事情,記得差一點就死在這裏。

這個男人說的遺憾,就是上回沒能弄死她麼?

“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笑容滿麵,眼睛都亮晶晶的,“一會兒就好。”

“我可以拒絕麼……”

他噗嗤笑了一聲,“說真的,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現在回憶起來居然都是快樂的,我這一輩子,好像隻有那段時間獲得了一點……自由。”

“好了,出發吧。”

時醉臉上還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他連小腹的傷口都毫不在意,隻是伸手拉住了聞清的胳膊。

那隻帶著血的手掌,硬得像生鐵一樣,她連掙紮的想法都沒有,就這麼被拽出了房門。

酒店後門停著一輛破舊的汽車,聞清被塞進副駕之後就再也沒功夫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這輛車停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破敗的房子,心裏隻確定了一件事。

時醉要殺了她。

要在這個地方,他要完成上回沒有完成的事情。

“我想你永遠陪著我,”他笑得眉眼彎彎,“那我就永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