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這得多少錢啊？”媽有點急了。
“張姨，我外婆她高血壓，犯了眩暈症，來醫院調理休養。注意事項你問一下護士和主治醫生，麻煩您啦。”小雅笑眯眯對護工說。
“小雅，你立即給我把人退掉！我隻要你媽守！”外婆生氣地說。
小雅和護工置若罔聞。
護工笑眯眯點頭：“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這是我的電話，有什麼需要打電話過來，譬如你們沒時間送飯，我可以打車、坐公交來拿，隻是要報銷交通費。”
“哇，這麼好，謝謝謝謝。”小雅喜出望外，雙手接過名片。
“馬小雅，我跟你說話呢！我說了，我隻要你媽守著我！”外婆氣得捶床，“我生你媽一場，養她一場，讓她出這點力都不行嗎？”
“小雅……”媽拉小雅衣角。
“外婆，你不隻生了我媽一個，你還生了我姨媽呢，一個星期了，我媽天天在這裏守夜，說好了讓姨媽和我媽輪著守，周一到周五她要上班，周六呢，昨天一整天我媽守，昨晚上我媽也沒回家睡，今天星期天了，你還讓我媽守，那我問你，我姨媽什麼時候來守？”小雅壓著火問。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你姨媽要輔導你表弟的功課，她忙！你媽又不上班，讓她守不應該嗎？”外婆理直氣壯。
“我媽也有事兒要做的，我爸店裏一個人忙不過來，昨晚我回家，他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誰叫他沒本事？就會一輩子圍著灶台轉。”外婆冷下臉來。
“你的意思我算是聽明白了，我爸不像姨父一樣有頭有臉，所以他就活該沒臉，每次上門都要顏麵掃地。我媽不像姨媽一樣有個正經工作，所以她就活該幹這幹那還討不到你一聲好口氣，得你一個好眼色，是吧？”小雅壓不住心頭的火，把多年來的怨氣一吐為快。
外婆鄙夷地看著她：“你們一家子不成器還有臉了？尤其是你，真是的，沒大沒小沒文化，一點兒都不懂尊老愛幼孝敬長輩，沒素質，不愧是個職高生！”
小雅眼眶發熱，從她考上職高後，外婆沒少數落她，明顯地更偏心表弟了，她知道外婆嫌她沒出息。大過年舉杯祝酒時甚至當著全家人的麵對表弟說：“好好念書，咱們全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以前上小學時，爸媽店裏忙，姨媽接她去外婆家吃晚飯，外婆也總偏心表弟，事事都要她讓著表弟，什麼好吃的也是先給表弟。上初中後她膽子大了，敢一個人坐公交車回家了，就再也不去外婆家吃飯了，因為成績差，外婆越來越明顯地偏愛表弟，一不高興就說她像她媽一樣笨。
“小雅，把護工退了吧？”媽站起來對張姨賠笑，“對不起……”
“媽，你拿鏡子照照你的臉，你看看你，才一個星期不見，你都老了十歲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小雅心疼地嚷。
“小雅，你外婆不願意就算了。”媽苦著臉輕聲勸，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媽在家和爸可是說說笑笑，不高興就劈頭蓋臉罵爸一頓，爸隻有賠笑臉的份兒，媽罵起她來，她也隻有抱頭鼠躥的份兒。真就搞不懂了，媽為什麼在外婆、姨媽一家人麵前總是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幹什麼呀？
“媽，我沒錯，我說的都是事實。外婆就是偏心眼兒，對我們一家都是冷言冷語，對姨媽一家都是笑臉相迎。你看看你剛才那受氣樣兒，假如換作是姨媽，外婆絕不敢說她一個字。”
媽垂下頭不說話了。
外婆氣呼呼問：“你沒錯，你的意思倒是我錯了？”
“你不偏心嗎，外婆，你摸著你的良心想一想。”小雅失望地看著一臉怒意的外婆。
“是是是，我錯了，我早知道會生出這麼個沒出息的東西，我趁早掐死她，省得她再生個更沒出息的東西，目無尊長，沒大沒小，敢和自己的外婆吵架！真是有出息，有文化，不愧是班級倒數，職業高中的高材生！”外婆罵完轉過頭去，懶得理聽見吵聲，跑來圍觀的病友與家屬。
這裏是針灸科，全都是些離休、退休，沒什麼大病，就喜歡隔三岔五來療養的老頭兒老太太。這些老頭老太天天打太極跳操，腿腳麻利，一眨眼工夫，外婆病床前就圍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