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斷橋邊。關於西湖,也就是斷橋給我印象最深刻。那什麼許仙與白娘子的故事,好象就是從斷橋那裏開始的。在斷橋上,白娘子的一個什麼發叉之類的東西掉在了地上,恰好落到了書生許仙的腳邊。許仙把那發叉什麼的撿起來,還給了白娘子。然後,故事就那麼開始了。對不對?我說的沒錯吧。
我也希望有個女孩子們常用的什麼東西恰好落在我的腳邊,我也會恭恭敬敬地把那東西撿起來,然後還給那女孩。至於接下去會不會有什麼浪漫的故事發生,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我自信我比許仙也差不到哪裏去,對不對?但是那天站在斷橋上一直等到傍晚,除了我自己扔的煙屁股之外,我的腳邊什麼東西也沒有落下。我隻好把煙屁股們撿起來,扔到垃圾桶裏去。我說過,我是個好青年,那麼點兒公德我還是記得住的。
有一陣我想給趙文打個電話來著,要他把梅紅的電話號碼給我。後來還是忍住了沒打。我要是那麼一問他,他以後就有更多的笑料笑話我了。這一點我非常清楚,中國作家最擅長搞一些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雖然趙文作家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也要那麼說他,誰叫他還欠我一頓酒呢。對了,梅紅不是作家,她隻是一家報紙的文學編輯,我更可以心安理得地貶損中國作家們了。
好了,說了這麼多廢話,我隻是想告訴你說,那天我的確在斷橋上遇到了梅紅。我不想你在冷不丁地看到那個情節的時候說,嘿,這家夥,真他媽的會瞎編。其實我跟你說,你要是能夠那麼說就對了。世界上哪本書不是瞎編出來的呢?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中國的大作家們要是都像我這麼實在的話,那個諾貝什麼爾文學獎的早都拿得手軟了。真的,你別不信,我實話告訴你。
言歸正傳。就在我往垃圾桶裏扔完煙屁股的一瞬間,我看到了梅紅,她正從橋那頭向我這頭走來。那是西湖的滿湖秋水,映襯出一個女子修長柔美的身影:她上身穿一件紅色的夾克衫,下身穿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腳穿一雙白色運動鞋。傍晚的湖風吹動著她的頭發,烏黑的長發飛揚起來,露出她白皙標致的瓜子臉。我一下就認出了那是梅紅。
“嘿,梅紅。”我老遠就揮舞著雙手,向她打招呼。
她遲疑了一下,循聲看了看我,然後又快步朝我這邊走過來。
“你好啊,葉記者。”她笑著說,臉上帶著點紅暈。我不知道此前她是不是剛好喝了點兒酒。
“這麼巧啊,”我說:“我剛到這裏一會兒,沒想到就看見了你。”這時候我必須說那麼點兒謊話,我要是直接跟她說我在這裏等她半天了,那還有什麼意思,對不對?
“是啊,是挺巧的,我也是剛到這裏。”她說,臉上依然帶著那麼一抹紅暈。我知道她肯定沒有說謊,她不可能在斷橋那頭等我半天了。當然,她更不會是在那裏等別的什麼人等了半天,要真是那樣的話,那也太荒唐了一點。我在心裏對自己這麼說。
我嘴上同時對她說:“我聽趙文作家說過你還在西湖,沒想到還真的在這裏碰到了你。你一個人嗎?”
她用手理了理飛揚的頭發,然後用一根黑色的像皮筋把那些發絲紮了起來,於是我又看見了她那細長圓潤的脖子。她說:“我是聽他說起過你要來西湖,想不到你還真的來了。我以為你們是在開玩笑呢,他昨天都已經回去了。”
我問她:“你一個人嗎?”
她莞爾一笑,說聲:“是的。”那笑容跟我第一次在“天使”酒吧門口見到的她的笑容一模一樣。
暮色降臨,西湖上亮起了點點燈光。那是屬於我和梅紅的西湖。
我問她說:“你現在想坐船遊西湖嗎?”
她抬頭望了望,然後說:“天色有點晚了。你要是沒什麼事情,就一起隨便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