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獄看望王京回到《首都晚報》社的那一天下午,我剛剛悶悶不樂地在辦公室裏坐下,報社人事主任就帶著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姑娘走了進來。他指著那姑娘對我說:“葉主任,這是我們報社今年新來的一個實習生,社長說就放到你們部門裏,麻煩你給她安排一下。”
我抬頭瞧一眼那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的,看上去很聰明、很機靈的樣子,就對人事主任說:“好,我會安排的。”此前我知道報社裏最近要新進一批實習記者來著。
人事主任一聽我那麼說,就對那姑娘說了一些葉主任人不錯、你放心在這裏好好工作之類的話,然後就走了。
我讓那姑娘在我辦公桌對麵坐下來,和顏悅色地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學的是新聞專業嗎?”
那姑娘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說:“我叫李潔,今年剛剛從複旦大學新聞係畢業的。”
我想起了我第一天進《科學日報》時王京坐在辦公桌前詢問我的情形,就接著問李潔:“你既然是學新聞的,那麼你知道‘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這句話嗎?”
那姑娘莞爾一笑,說:“那句話是我太外公說的。”
我心裏一驚,隨即問她道:“這麼說來,難道你是邵飄萍先生的後人不成?”
李潔回答說:“是的。”
我連忙站起身來,向著她深鞠一躬說:“我當年就是衝著這句話才從事了新聞行業的,請你代你太外公受我一拜。”我跟你說,我是從心底裏尊敬邵瓢萍老前輩來著。
李潔嗬嗬直樂,也站起身來說:“您太客氣啦!還要請您多多指教我才是。”
我想了想對她說:“那你就直接跟著我吧,就不給你另外安排師傅了,有什麼新聞線索我會直接告訴你的。你有什麼問題或者困難,歡迎隨時來找我。”
李潔對我說了聲“謝謝葉老師”,就離開我的辦公室去辦公大廳找她的座位去了。
我又坐在辦公椅上陷入了沉思。那會兒我想起了一句什麼話來著?“上帝在這裏關上一扇門,又在那裏開了一扇窗”。是的,就是那麼一句話。你看,上帝剛剛讓王京把記者那一行忘得幹幹淨淨,又馬上把一個新聞老前輩的後人帶到了我的身邊,我想我這輩子是與新聞、記者什麼的脫不了幹係了。我天生就是幹記者的料,王京當年說的真沒錯。
真的,我不騙你,我的確是遇到了新聞先行者邵瓢萍老前輩的後人。他當年的那一句話,不知道激勵了多少有誌青年投身於新聞事業,我就是那樣的青年裏前赴後繼的一員。而你要知道,在北京,你不是遇到將軍之子,就是名人之後什麼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我晚上回家把那件事情告訴給了梅紅,她也覺得很巧。她幫我分析說:“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說新聞沒有意思嗎?因為那時候我就覺得新聞早已不像我們小時候想象的那個樣子,新聞其實早就死掉了。現在你既然遇到了邵瓢萍老前輩的後人,從虛的方麵來說,說明你的確與新聞這一行有緣分;從實的方麵來說,說明社長還是很看重你的,否則他也不會把李潔交給你安排。無論如何,你都要在那裏好好幹下去。”
我一聽,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就把王京在監獄裏說的那一番混帳話給忘掉了。實話跟你說,遇到李潔以後,我是準備在《首都晚報》大幹一場來的。我既沒有當成詩人,也沒有當成作家,我想我這輩子不能連記者這一行都做不好。對啦,那會兒我是下了決心要成為一名真正優秀的新聞工作者來著,因為我想我還來得及。
李潔那姑娘果然繼承了她太外公的遺誌,不僅新聞報道寫的漂亮,人也非常有正義感,她很快就寫出了幾篇極具轟動性的社會新聞,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每天都有讀者打電話到報社向她反映新聞線索。我隨即向社長打了報告,建議報社給她提前轉正。她很感激我,工作起來也更加認真努力了。
2005年的春天,我和梅紅的女兒葉曉青來到了人世間。她長得太像梅紅了,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我非常高興來著,一有空就把她抱起來打轉轉。梅紅這時候就會說:
“一個大男人,成天守在老婆孩子身邊幹什麼?”
她那是提醒我要以事業為重。尤其是女兒滿月以後,每次我在她們身邊呆不上兩分鍾,她就讓我到一邊忙自己的事情去。“你盡管放心好了,家裏的事兒你就別操心啦。”她總是對我那麼說。你看,梅紅真的是個地地道道的好老婆來著,我沒騙你,是不是?
嗨!羅哩羅嗦說了這麼大半天,你是不是有點膩煩了?對了,現在幾點了?嗯,才7點35分,天也沒有擦黑,還有那麼一點兒時間,我完全可以把我後來的一些事情跟你說完,如果你願意繼續聽下去的話。當然,這回我就隻揀重點的說了,你不妨接著聽一聽吧,我保證,你一定會有所斬獲的。